江家如今亂做一團。
先不說因為丑聞爆出,迎來的是各門各派的打探指點。
也不要說回到門派中,江家一門女眷全被拉出來盤查逼問,是否真的都跟江遜有奸情。
這其中甚至好幾個年過五十的長輩都未能幸免,江家的男人得知這消息后已經杯弓蛇影,半點不能相信輩分倫理帶來的阻礙。
畢竟是連親娘都有曖昧的人。
結果果真如裴涼所說,江遜雖然能言善辯,可那些女人卻沒這么大能耐。
有幾個扛不住壓力招了,還有各個院子里的下人也扛不住打,自然一牽牽出一串。
江遜家里從親娘到各位嬸子,再到各位長輩的姨娘,但凡住在江家的,有那距離條件的,少有跟他關系清白的。
火石榴就更不用說了,肚子里孩子都是江遜的,江仵回到江家就吵吵嚷嚷的要宰了那對奸夫□□,墮了那亂.倫而來的賤種。
若平時,家里但凡哪個長輩敢動江遜一下,迎來的必定是所有女眷的攻擊,如今整個江家卻是成日里鬼哭狼嚎,那些女人也自身難保。
本該主持大局的江掌門自己都被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人倫丑事震驚得反應不過來,就更不用說強勢壓制形勢,整頓江家了。
整個江家亂做一團,甚至有江湖上輕功出神入化的神偷能人,在聽到了這刺激八卦后,倍感扼腕。
成日里不約而同的溜到江家,做那梁上君子,既不求財,也不求人,就為了第一現場聽那八卦。
江掌門還有江家那些老爺武功高強?沒關系!他們又不專門撞人槍口上去,就守在圍墻外,房頂上偷聽偷窺,一有不對就溜之大吉。
滑不留手的,讓江家疲于應付之余,卻無可奈何。
畢竟此時的江家,已經不再是紀律嚴明,鐵桶一般的江家了。
于是這些人就越來越過分,甚至在房頂上撞一起,還相互打招呼,分享瓜子。
發(fā)展到后來,居然分配任務——
“你輕功最好,最警醒,聽大房的院子?!?br/> “你最善隱蔽,聽二房的院子?!?br/> “你善易容,廚房這些下人多的地方,最適合打聽,可偽裝融入。”
等到了晚上消停的時候,各自交換情報。
好家伙,果然如此一來,效率倍增,江家丑聞的全貌,事無巨細的讓他們打聽出來。
然后賣給了到處的說書先生還有戲園子,很是賺了一筆。
出門在外,也是不少人管他們打聽獨門爆料,一時之間這些原本江湖上有名的游手好閑的家伙風光無比。
頗有些找到了后世做八卦狗仔的爽感。
江遜身為旋渦中心,原本這會兒該被碎尸萬段的。
確實江家的男人也一致不想放過他。
可他畢竟是這一代的領頭人,無論能力資質都毫無疑問。江家既然能做出為了利益滅人滿門的事,自然凡事是以家族利益為準。
所以亂歸亂,打歸打,那些女人一個個下場不好受,但江遜最終卻影響不大。
甚至江夫人為了保護兒子,偷偷將他放了出來,先躲避風頭。
她經營后宅多年,如今雖然被軟禁,自然還是有自己的門道的。
江遜出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斬月山莊。
他是大搖大擺過來的,裴家人看見他還有些懵。
然后對于他的臉皮竟然有些肅然起敬,畢竟不是每個人當眾被捅了那么大的丑聞出來,還敢毫無芥蒂的在外露臉的。
江家與裴家這會兒還是守望相助的姻親家族,江遜貿然上門,也沒有將他拒之門外的道理。
于是江遜就向眾人詮釋了,什么叫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這句話。
他身上沒有絲毫狼狽,仿佛外面的流言蜚語與他無關。
整個人還是一身仙袂飄飄的白衣,玉冠束發(fā),長劍配身,神色淡定從容,如淤泥之中傲然挺立,仍舊潔白孤傲的蓮花。
以至于領路的人還有內院一些路過碰到他的丫鬟,都陷入了遲疑。
江公子確實是干下那等不倫丑事的好色之徒?
可怎么看都還是那個風光霽月的玉面公子。
更有裴掌門父子倆的姨娘小妾們,如今那暴戾的兩父子死了,她們在裴涼手底下討生活。
本以為會過得凄苦艱難,可沒想到日子還要比以往美得多。
生了兒子的,兒子便被裴涼帶走,放在一起□□養(yǎng),安排了最好的文武師父,按照個人的天賦長處,著重培養(yǎng)。
以前裴少掌門本人暴戾小心眼,對庶弟多有打壓,一個個活得都是苦巴巴的小可憐,如今但凡文武功課,甚至別的技藝表現出彩的,不但本人有重傷,連帶親娘也頗多賞賜。
庶女也一樣,想要習武的便收編一起,不欲闖蕩江湖的便請了先生授予琴棋書畫,管賬持家。
小妾們吃喝用度也是比以前好的,甚至有改嫁念頭的,只消找裴涼一說,便能得一筆豐厚的嫁妝銀子。
有那是被脅迫強娶的,自然迫不及待的離開。
但不少知道外面日子并不見得比這里好過,且有了子女的留著下來。
沒有男人伺候,現在的頂頭老板好說話,只要不亂伸手,不多管閑事,自個兒的院子就是自個兒天下,吃喝玩樂整日不愁。
這些姨娘一閑下來,膽子就大了。
這會兒聽到下人說江遜上門,正聚著嗑瓜子的一伙連忙出來看熱鬧。
這些人都是通了人事的,并不像不知事的小丫頭一樣天真。
見到江遜這樣,便嘖嘴感嘆道:“這容貌,這身段,這溫潤體貼,也不怪江家那一家子女眷?!?br/> “江公子來找大小姐干嘛?”有人問。
“來算賬的吧?要不要支會聲大老爺?”
“不至于,看江公子這樣,也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怕是想來挽回大小姐?!?br/> “呸!他居然還有臉?”
“喲!你剛不說不怪江家女眷把持不住的嗎?”
“那不一樣,以大小姐的品貌,如何非得受這委屈。你們信不信?江家的丑聞傳出來,吃虧的不過是那些個女人?!?br/> “這江公子,日后是該怎么瀟灑還怎么瀟灑。甚至江湖上那些,原本因著他高山雪嶺一般不敢打主意的,今后卻更加肆無忌憚了。”
“一起玩玩的,肯定沒啥妨礙??纱笮〗阋羌藿o他做正妻,那不是一年到頭腦袋綠幽幽嗎?虧大發(fā)了?!?br/> “就是,這種男人,便是入贅到咱們裴家,也得整日里拴著鐐銬才放心?!?br/> “喲喲!還入贅到裴家,誰不知道你個小浪蹄子打的主意,不會聽了那起子丑聞,不但不覺羞恥,反倒惦記著吧?”
頓時那人臉上露出心虛。
江遜耳力好,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有些僵。
他是喜歡挑戰(zhàn)倫理玩刺激,可卻享受的是主導地位,而不是像個被一眾男人用下流眼神盯著羞辱的女人一樣。
這才是讓他覺得羞恥的。
加快腳步,很快來到裴涼的院子。
江湖中人男女大防沒那么嚴重,江遜以前也不是沒有來過這里。
像是得了交代,一路上他都暢通無阻,但到了門口,卻被阻了下來。
是兩個江遜看著陌生的美貌丫鬟,均是天姿國色的長相,一個嫵媚妖嬈,一個我見猶憐,渾身風情萬種,不像是一個未婚小姐的丫鬟。
一般未婚小姐誰會給配這樣的丫鬟?倒像是刻意□□給男人的,或是臨出嫁帶出門的陪嫁。
至于用意為何,那就心知肚明了。
要說江遜在這方面的直覺那也是奇準無比。
想到這兩個丫鬟若是近期安排,那必然就是裴老太太的手筆,當時她兒子孫子都意外死亡,以那老太太的手腕風格,最善通過后宅手腕算計拉攏。
保不齊就是他猜的那樣,這兩個丫頭有可能原本就是給他準備的女人。
明顯不是良家子出身,那便不可能對此毫不知情。
于是江遜露出一抹溫潤的笑容:“我找涼師妹,二位姑娘可否通報一聲?”
紅袖和青衣對視一眼,漫不經心道:“小姐在練功,不便打擾,江公子若有急事,還請在外稍等片刻?!?br/> 但練功一練是多久?這個片刻少說是一個時辰打底。
江遜對付女人的花樣多了,他聞言臉上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意思。
反倒頗為體貼的點了點頭:“既然是練功,自然不能貿然打斷,我等便是?!?br/> 說著看向紅袖跟青衣:“你二人有些面生,是何時開始來涼師妹身邊伺候?”
二人如實回答,江遜心說果然,心里便更有自信了。
這兩個丫頭,絕對知道她們自己原本就是為他準備的女人。
江遜笑了笑:“臨危受命,又正是斬月山莊忙亂之際,你二人辛苦了?!?br/> “我觀師妹之前在靈堂之上氣色良好,可見是你二人的功勞,該賞?!?br/> 一向能把這種話說得毫無芥蒂的江遜,這會兒牙齒有些酸。可不是氣色良好,就是太精神了,扇得他們江家地基都震了兩下。
江遜手里突然變出兩個小玉兔,玉的質地做工都不錯,算不上價值連城,但也絕不廉價。
并且那小兔子憨態(tài)可掬,還是由這樣一位俊美男子送你,女孩子見了少有不心動的。
他一人一個遞給紅袖青衣:“這個給你們把玩,或是做個吊墜吧,算是我這個未婚夫君的一番表示,二位姑娘不必推辭?!?br/> 紅袖青衣又對視一眼,這理由倒也不好拒絕,于是二人便一人拿了只兔子。
臉上神色尋常,也沒有驚喜之色,也沒有受寵若驚,更沒有臉紅心跳,只隨意的將那玩意兒往自己荷包里一扔便完事。
然后又倆門神似的杵著不說話。
江遜一噎,心道好好的兩位美人,怕是被裴涼給磋磨□□過,尤其對于外男,肯定嚴厲囑咐過行為舉止不得有絲毫出格。
涼師妹那醋勁,江遜已經深有體會,能干出這種事也不稀奇,只是可惜了兩個原本風情萬種的鮮活美人。
他有些憐惜,接著開口道:“我觀你二人并非尋常丫鬟,都擅長什么?”
紅袖道:“奴婢擅推拿按摩。”
青衣道:“女婢擅調香?!?br/> 饒是江遜今日抱著目的而來,聽了之后也不由得心猿意馬。
裴老太太倒是善于窺探人心,便是他江遜見多識廣,有如此美人在房中伺候紓解,紅袖添香,那也是極致享受。
他心里如此作想,面上卻絲毫不顯輕佻嗎,反而一副純然欣賞的樣子。
“怪到涼師妹如今氣色飽滿,精力旺盛,原來二位姑娘還有如此絕藝。涼師妹有福了——看我,該是說,任何人能得二位在房中伺候,都是一大幸事?!?br/> 他雖然面上嘴里沒有輕佻,可他什么身份?裴涼的未婚夫,現在雖然江家鬧出丑事,但裴涼卻并沒有大吵大鬧的要解除婚約的樣子。
那么如無意外,他就是她們未來的姑爺,房中的主人也就從大小姐變成了大小姐和他。
但凡一個知道自己是為他準備的女人,都不會粗枝大葉到聽了這話不會產生聯(lián)想。
江遜一雙桃花眼看著二人的反應,可二人卻毫無羞澀竊喜之意。
而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那是,小姐也說我離不開我二人了,日后便是小姐成婚,我二人也絕對地位穩(wěn)固,便是未來姑爺也奪不走我倆的位置?!?br/> 這,好像有點不對勁?
江遜皺了皺眉,卻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他見二人仿佛油鹽不進,加大馬力道:“不過我略懂醫(yī)術,紅袖姑娘雖則氣色紅潤,卻有發(fā)熱跡象?”
“而青衣姑娘自不必說,應該是從小體弱不足?!?br/> 說著溫柔的看著她們:“你二人每日所做之事雖然瑣碎,卻是讓涼師妹毫無后顧之憂的功臣,二位姑娘一定得多加保重,切莫因為忙碌怠慢了自己?!?br/> 要一般女子,早感動的無以復加了,甚至痛哭流涕的都有。
江遜行走江湖多年,自己的把戲從未失過手。
可眼前的二人聽了之后,卻不但不感動,仿佛更加不耐煩了。
脾氣比較外向的紅袖甚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過二人還是遵照禮數敷衍道:“是是是!多謝江公子關心?!?br/> 此時門內傳來裴涼的聲音:“何人在外?”
江遜忙到:“師妹,是我!”
“江師兄?進來吧!”里面的聲音道,又沖紅袖跟青衣招呼:“你們下去歇息吧?!?br/> 江遜聞言,心里有些得意。
這么點距離,他不信涼師妹聽不見外面的動靜,不過是給他下馬威而已。
自己還未跟人說幾句話,里面便坐不住了。
臉上卻沖二人笑了笑:“二位姑娘回見?!?br/> 紅袖青衣沖他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可就在江遜正要跨進門那一刻,聽到了快走出院子的二人嘀咕——
“嗤!又摳又假的賤男人,糊弄小丫頭得了,糊弄咱?”
“就是,大小姐賞賜的寶石玉佩,掛墜擺件,咱倆用都用不完,稀得這破兔子?!?br/> “可以扔了嗎?品相這么差的,他好意思拿出手,我還嫌放荷包里硌到了大小姐賞賜的小寶貝兒呢?!?br/> “不好吧,到底還沒被攆出去,送給小丫頭玩兒吧?!?br/> “你聽他說那話沒有?一副假模假樣故作關心的架勢,也不知道看上他的女人得多蠢,這么點嘴上功夫當不得吃當不得喝就上當,這會兒東窗事發(fā),慘的還不是自個兒?他倒是一身輕到處逍遙?!?br/> “怎么沒聽到?切!這就是賤男人,嘴上說著好聽,等你身子涼了裹一床草席被扔出去,估計也等不到二兩藥?!?br/> 咪咪閱讀appwww.mimiread.com
“還是小姐好,替我們尋覓神醫(yī),更是名貴藥材溫養(yǎng),日日關心過問。跟了小姐才知道男人都是個屁,除了嘴上好聽啥也不是。”
“可不?不過你說那姓江的不會真成咱們姑爺吧?小姐若覓得良人也就罷了,要真是他,我可不甘心小姐把寵愛分他一份?!?br/> “呸!別成天盡想壞的,他也配!”
江遜:“……”
兩人聲音其實不大,出了院子一般人就聽不見了,可他何等耳力?
頓時只覺得腦中驚雷炸開,也終于明白方才不對勁的地方在哪里了。
這兩個丫鬟哪里是有早晚會成為他通房小妾的自覺?是根本把自己當裴涼的房中人了。
對著他就是通房丫頭看未來主母那等嫉妒不屑的樣子,難怪態(tài)度如此奇怪。
江遜抽著嘴角進入裴涼的房間,此時她正半躺在榻上看一本書。
見他進來也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先前葬禮上波折太多,此時江遜才猛然驚覺,裴涼與他印象中,除了那張臉以外,竟然沒有絲毫熟悉之處。
也是,以他熟悉的那個涼師妹,怎會有能耐讓他們江家落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