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潤側立在一側與她相距七八寸距離,以示君臣禮儀。
“朕近日讀一文,遲遲不能參透個中道理。朕素知潤兒你博覽群書,不如為朕解惑一二。”
鑒臻低首恭順道:“臣才疏學淺恐難答陛下所問,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朕近日讀三味先生之《雜感集》卷十二墓碣一文,道:于浩歌狂熱之際中寒;于天上看見深淵。于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望中得救。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創(chuàng)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陳舊,本味又何由知?”
?。╬s:此段選自魯迅先生的雜文集,因本故事是架空,與古代史無關聯,所以不算亂入。)
昭潤讀不出這文章背后,女皇心里的滔天波瀾,只得具自己所理解的,回答道:“陛下容稟:創(chuàng)痛酷烈而心陳舊,卻不知本味,亦難知本味。卻并不意味著,本味不可而知。三味先生著此文時,想必也正為看不見希望而痛苦??赡鬼僖晃哪┪?,亦有一句:‘待吾成塵時,汝將見吾之笑矣(原文是:待我成塵時,你將看見我的微笑。)’講的,便是與過往決裂。過往創(chuàng)痛之心死亡,如何不能見新的希望。陛下,如今正是新舊交替,廢舊腐,生新肌,縱然困苦連連,然君臣民眾上下同意,而軍中朝中俱刑法嚴明,一時不懼外不憂內。自然會有欣欣向榮的時候,只是萬事皆有其定律,陛下急不得?!?br/> 女皇看了天空壓城的烏云,笑了笑道:“朕也知急不得,高祖治過,安內而攘外,文臣替武將以法安軍中,開倉放糧,興銀錢,殺奸佞,平民怨,而上下一心共同抵御外辱??呻匏鎸Φ木置?,內不安而外禍蟄伏,內外皆不能有半點差池。于內,諸方并不同心協力,無實力者在朕之重壓下無不臣服,可是正真有實力的地方臣子,分封王臣,無不在觀望之中,若是朕穩(wěn)穩(wěn)當當的破局安民,他們自可明哲保身的表忠心,可是若是內里外里有大亂,局面便不可知了?!?br/> 鑒臻聽后,從背后看著這位不怒自威的帝王,明亮的君王威儀下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和千瘡百孔,突然明白為何母親會這般效忠她。
“臣家中有一副字,是先太上女皇賜給母親的。臣和弟弟若是犯了錯,母親便會責罰臣和弟弟,跪在那字前思過。”
女皇被提了興趣,笑問:“什么字呢?”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彼谂食聊拈g隙里追問道:“陛下,帝道,王道,霸道,月氏將如何抉擇呢?”
“哦,何為帝道?何為王道?何為霸道?”
言畢,一行人已經走到忘憂臺,玫德忙讓人上前安置妥當。待坐下,新泡制的龍井冒出清新的蒸汽。桌上排上了幾分蟹肉卷,燕窩酥,以及牡丹百花糕,玫瑰珍珠餅等,樣樣精致名貴。
玫德新切了一盤滇西青皮甜橙,最是多汁甜美莖少肉嫩,小銀并刀切下,碧綠的皮下,橙色的果肉濺著汁水。
女皇抿了一口新茶,感慨道:“龍井龍井,真真是龍困井中了。方才所說的帝道王道還未說完,你且再說明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