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余,春回,陽照。
貞婳第七次出現寒毒入骨的癥狀,每每熬過三個時辰才能緩和。已然是走火入魔的跡象,偏生她性子極為要強,不敢將事情說出,只得一一忍住。
這一日,院落外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袁宣峻于高處弗琴,遠遠見著她的身影,策馬近了才驚覺是當面他入月氏搶親時曾與自己交手后來又送自己出邊境的問雪。
問雪早已經不是當年那般容顏,年華逝去了年輕時候的容顏。卻在多年的忠心里磨礪出不怒而生的威懾。
房中熱茶冒著勃勃熱氣,水煙從棕色的紫砂杯里暈散成半圓。那是秋季末盛開的雛菊晾曬風干而成,茶韻間自有一場初冬的冷意。茶桌上放著女皇親筆的書信,寥寥數語便是要他帶著女兒前去相聚。多年情分,又如何能拒絕?
問雪道:“多年不見先生,先生容顏如舊。方才琴弦彈奏間,遠處飛鳥應音而動,想必先生的武學修為已經更上一層樓了。”
袁宣峻道:“你我并不相熟,不必這樣熱絡。你家主子,近年可還安好?!?br/> 問雪面上是極為熱絡的人,并不將他的話放在心里。只道:“勞公子掛念,陛下一切安好。”
袁宣峻觀摩她的衣衫服飾,都是月氏的紋樣。道:“月氏與大秦這些年少有往來,你策馬而來衣飾不改,這是大秦天子腳下,這是你家主子的自信?還是她的野心終究已經達到心腹前來,不做掩飾的程度?!?br/> 問雪笑道:“公子說笑了,在下可不敢當。若說是陛下心腹,此生倒是不敢想了。在下使命以達,謝過先生的好茶?!?br/> 袁宣峻道:“姑娘來了便要走了,連一句復命的話都不過問?”
問雪依然嚴肅,眸子里并無多余神色:“陛下只讓在下前來送書信,并未要在下帶著什么話回去。想來是陛下覺得,無甚必要?!?br/> 袁宣峻道:“你家主子,把弄人心,無人能及?!北銌玖溯涝碌溃骸翱腿艘?,你將醬牛肉與一些吃食預備一份給客人帶上,新釀的草莓酒也釀帶上一羊皮袋?!?br/> 問雪謝過他的好意,又道:“當年勝之不武,雖知先生劍術奇高卻從未能得指教一二。這次前來,也想討教一二,山外有山也好漲漲見識。還請先生不吝賜教才是?!?br/> 話畢,遠宣峻想起當日阿曌離開大漠時,除了那些守護她的殺手,這個常年蒙著面,只留出一雙鷹隼眼睛的女子,劍招之間的幽幽寒涼。這些年,想必也有了許多進步。
薩伊端了一盤子雪花酥來,笑道:“眼下快要天黑了,夜里漆黑無盡,只有一點月光,刀劍無眼,不如等到明日再做交流,豈不更好?”
問雪道:“刀劍無眼,也就不用刀劍就是了。先生聚氣如劍,自能于無形取勝。”
袁宣峻道:“既然姑娘想與在下切磋切磋,在下亦不便推辭。后山有竹,幽靜無比,姑娘不嫌棄,咱們便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