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咲讓他的次子朱鍥出列,與蕭溫和蕭仁一起參拜了楊彥,定下主從之分,這讓葛洪夫婦和荀灌的心里都有些發(fā)酸,人家方伯就藩,誰不是拜貼無數(shù),賀客如云?
地方上稍有頭臉的人家都不會放過這機會,攜財貨上門,舉薦自家子弟親屬為掾?qū)?,哪怕隨行無份,只為一個露臉的機會都不惜擲重金換來。
再看楊彥,到目前為止,連蒙帶嚇,只落實了三個,這三個的身份不說了,文才大概也就是粗通文墨的水準,還一臉不情不愿的樣子,與高門士族那是越比越凄涼。
不過楊彥倒沒覺得半分凄涼,他的原則是示人以強,任何困苦猶豫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必須讓人對他有信心,而且他也不覺得寒門庶人就不如高門士族。
誠然,在文化修養(yǎng)與教育上,寒門存在先天劣勢,但是反過來看,寒門亦如一張白紙,可以信手涂鴉,相對于高門,他更加有信心按照自己的方式改造寒門。
說起來,知識和文化的傳承聽著玄虛,其實就那么回事,如果楊彥找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從小培養(yǎng)現(xiàn)代科學文化知識,會被排斥抵觸么?
顯然不會!
當這群小孩學有所成,學以致用的時候,再以他們作為一個個的基點,傳播擴散,別的不敢說,只要幾十年的時間,就能漸漸扭轉(zhuǎn)時代的思想脈搏。
歸根結(jié)底,還是先進生產(chǎn)力代表的文化對落后生產(chǎn)力代表的文化天然具有碾壓性,正如清末民初,西風東漸,當時的學術(shù)界對傳統(tǒng)文化一片批判鞭笞,甚至連中醫(yī)和漢字都有人呼吁廢除。
當然了,這是矯枉過正,楊彥不否定傳統(tǒng)文化,而是要汲取精髓,與現(xiàn)代文明相結(jié)合,摸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從這方面看,寒門因其文化底子弱,出身差,反而會對新事物、新觀點、新思想持開放包容態(tài)度,但前提是楊彥自己不能蔫,必須要予人戰(zhàn)無不勝,堅無不摧的信心!
事情就這么定了,蕭家人再有想法,當著葛洪與荀灌的面,也沒有反悔的余地,由于蕭家窮困,招待這三百兵馬無疑是一個極大的負擔,又由于三百部曲都是拖家?guī)Э?,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需要準備物資,車馬,在向楊彥行過大禮參拜,重新認了主之后,楊彥就準備告辭。
蕭整卻是道:“府君,何不趁勢讓巧娘入我蕭家門?”
楊彥看向了蕭巧娘。
蕭巧娘滿面掙扎,牙關(guān)咬的緊緊的,回望向楊彥的目光中,竟帶上了哀求之色,顯然,她的心里亂糟糟的。
于是,楊彥沉吟道:“巧娘自有阿母,蕭公心意楊某代巧娘心領(lǐng),如今還未到巧娘歸家之時,他日機緣出現(xiàn),楊某當玉成此事,半個月后,江乘再見,告辭!“
說完,楊彥、葛洪、荀灌等人均是拱了拱手,蕭巧娘則是行大禮參拜,便一同離去。
諾大的莊子里,漸漸恢復了平靜,之前沒人能想到,蕭家與姻親朱家竟然上了楊彥這艘破船,要說心里不忐忑那是不可能,尤其是戶籍名份過給了楊彥的部曲,心里更是難安。
蕭家不愿于亂世中沉淪,自當奮勇向上,這可以理解,但部曲都是數(shù)代家奴,本身沒有大的理想,只求吃飽穿暖,本來好不容易在江東有一安身之所,苦是苦了點,卻不用再面對戰(zhàn)亂,可這倒好,一紙過戶,他們又將回到那戰(zhàn)火紛飛的土地。
而且部曲與蕭家上上下下都熟悉了,現(xiàn)在換了新主,稟性如何,待人如何,苛刻與否,于郯城究竟能否立足,這都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只是習慣了服從蕭家,除了離情難別,并沒有人當場發(f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