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薇爾的手指顫了一下,某種熟悉的心悸浮現(xiàn)在她的身體上。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從這被暴雨封擋的阿美利加后啟示錄城鎮(zhèn)回返到了羅馬尼亞的街道上。敵對的家族伏擊了自己的車隊,控制了一首軍艦,試圖從黑海發(fā)動炮擊,將自己所在的整條街一炮炸掉!
那是自己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一次的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
380mm高爆彈,凈重零點八噸,當那道從海岸線上投射而來的毀滅之箭抵達車隊中間部位的時候,自己脖頸后的汗毛在一瞬間完全炸起。而在那之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塔薇爾一點都不想去回憶。
不想回憶,但這并不意味著就能逃避。
她像是貓兒一樣弓起身,悄無聲息地在地面上一滑,便溜到了鎮(zhèn)長大宅的側(cè)邊,將裝著槍械的柜子靜默地開啟。
“塔——”艾莉注意到了她的行動,瞪大了眼睛。她第一次看見自己這位一副天真模樣的小妹妹展露出這種詭異的姿態(tài)。而她才說出一個字,就在塔薇爾打出的手勢中驚醒,雙唇抿住,牢固地捂住自己的口。
她的眼眸中充斥著興奮,以及一抹意識到什么的擔憂。
而塔薇爾已然安靜地打開槍柜,沒有選擇那些遠距離的高威力武器,而是將霰射槍,大口徑狩獵左輪,以及艾莉所喜愛的弓箭逐一取出,然后輕巧地朝艾莉扔去。
雨很大,在暴雨天氣中,過于復(fù)雜的火藥武器很難派得上用場。事實上弓箭其實也不怎么行,但這里畢竟是艾莉的主場,自然應(yīng)該有所考慮。
而塔薇爾只拿了一把長槍管的獵象左輪,以及一把相對過長的戰(zhàn)斗匕首。她朝艾莉做了一個雙向掩護的手勢,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人的血氣被靜默地調(diào)動了起來。在艾莉的眼中,自己這位嬌小靚麗的玩伴就在這一口悠長的吸氣中斂去了色彩。就像是一朵嬌嫩的花,在剎那的光陰之下枯萎,干燥,失卻美好外相乃至于存在感本身,從眾人視線的焦點變成了一塊路邊石頭的模樣!
這在東方被稱作是龜息術(shù),而在塔薇爾的家族中,它被歸納為深紅秘法。不是地攤文學主角基本不可能掌握這等技藝,而她的身形跟隨著腳步,本就不高,現(xiàn)在更是宛若一道不起眼的流水在地上爬。
她穿過了內(nèi)墻,靠近了宅邸的門。耳尖微顫,鼻翼稍翕。她便隱約聽到了那透過厚重雨幕所傳來的微弱慘叫。以及一抹在城鎮(zhèn)內(nèi)蔓延,并朝著自己所在方向靠近的鮮血味道。
——獵殺者。
——趁著暴雨而來,有著強大力量,行動力,或許還有一定智慧。從而讓這從內(nèi)到外的警報都沒觸響。
她感受到了地面的微顫。排除掉了敏捷類選手的可能性而在腦海中構(gòu)建出了一座肉山——她向后退,示意艾莉跟著她一起靠向后邊。她的步伐輕巧而迅疾,她一邊退走一邊通過當前的已知條件思考。
——資深者在臨走前清空了周圍的所有危險。
——攜帶著主要武力的艾瑞斯因為觸發(fā)了支線任務(wù)的緣故而離開小鎮(zhèn)。
——大雨已經(jīng)醞釀了好幾天,今日的降雨并不是意外狀況。
——席拉在今天有過異常舉動。她在那座墳?zāi)惯叾毫袅诉^長的時光。
條件相互拼合,思緒聯(lián)結(jié)線索。她想起了蘇青月那刻意清空威脅的緣由。以及蘇青月所說過的那幾句話。
——主神會考驗新人……哪怕是在絕對安全的環(huán)境中,也會想辦法制造出一些危機從而評判新人的成色。
——而這幾樣要素,都可獨自成為生成考驗的誘因。
——是主神默許推動的么……嘖,生命和自由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覺。還真是意外的有點趣味。畢竟……
——這很有挑戰(zhàn)性啊。
閉上眼睛,睜開。她注意到艾莉居然在這幾十秒里用房間里的一些成品材料做出了幾枚土制地雷。而她點點頭,將地雷接過并和艾莉一起迅速地布置了一個小型的殺傷雷區(qū)。而在行動的時候,她通過地面那越來越近的震顫聲感受到了敵對者的靠近。
倒數(shù)。
她帶著艾莉迅速地轉(zhuǎn)移到雷陣必經(jīng)之路彼端的另一座房間里。她明顯地感知到了艾莉心頭縈繞著的不安和那逐漸被忐忑遮掩的興奮?;蛟S艾莉期望她能夠給出一個讓自己安心的解釋。但她只是認真地搖了搖頭,示意艾莉稍安勿躁。
她有經(jīng)驗,她知道這需要耐心。當門的開啟聲和窗的破碎聲接連響起。沉重的腳步伴隨著濃郁的血腥氣息充斥前廳的時候,艾莉的不安和躁動便盡數(shù)化作驚駭和恐懼。
‘呯——’腳步靠近。
‘喀啦——’地板踩裂,空氣中充斥著更加濃郁的血腥氣息。
那沉重的腳步仍在靠近。塔薇爾手中的狩獵左輪隨即無聲上鏜,精神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