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犬山城。
緣一的留書清清楚楚: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和兄長蕩起雙槳,在名為親情的汪洋中徜徉。
可落在十六夜眼里,緣一是把棺材躺得明明白白: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去跳火葬場。不要試圖找我,我已被兄長挫骨揚灰,在名為黃泉的路途上游蕩。
十六夜:……
她沒有說話,堪稱“平靜”地把留書遞給冥加。
后者倒是實誠多了,冥加看完緣一的狗話,差點當場去世。他抱頭滾在桌上,哀嚎道:“兄長?少爺啊,你能有幾個兄長?你只有一個大妖怪的親哥??!”
以頭搶地:“怎么辦?少爺你冒然跟上去的話,會被殺死的!”
十六夜的手在顫抖:“冥加,你知道的,犬夜叉不會說謊。”她的聲音干澀,“既然他的留書指明了殺生丸,就說明他們之間有聯(lián)系,對嗎?”
“有聯(lián)系的話,是不是會顧念一點血脈之情?”十六夜臉色發(fā)白,“而不是直接動手。”
冥加跪了:“在我的印象里,少爺與殺生丸只見過一面?!蹦膩淼穆?lián)系,哪來的血脈之情?
十六夜的身體晃了晃,好險穩(wěn)住了:“那他為什么……”
冥加淚眼迷蒙,腦補能力爆表:“十六夜夫人,你沒發(fā)現(xiàn)嗎?少爺從未向你問及自己的父親?!?br/>
“少爺早慧,應該是猜到了什么。他不會提這件事令你傷心,但不是真的不在乎。”
“他已經(jīng)三歲了,正是憧憬英雄的年紀??扇降奈湔邲]人能讓他信服,里梅和藍染也離開了,這樣一來,少爺身邊能充當英雄的人……也只剩下……”
是了,孩子到底流著斗牙的血,慕強是他的本能。
十六夜閉上眼,一時間想了很多很多。
她見過殺生丸——幾年前的月夜,剛成年的犬妖偶遇他的父親斗牙王,要求一戰(zhàn)。
不是為了爭奪名刀,也不是為了奪權西國,更不是因為他的父親看上了一個人類女人而憤怒動手。僅是成年了,又不巧碰上了,便打了起來。
她至今記得殺生丸看她的眼神,形同看一根雜草,毫無溫度。
他對斗牙說:“父親,我無意干涉你的私事,你也不必對我戒備。區(qū)區(qū)一個人類,連被我殺死的資格也沒有?!绷脸鲎ψ?,“不過,既然遇到了,你就‘指點指點’我這個兒子吧?!?br/>
那晚,她逃離了父與子的戰(zhàn)場,根本不敢回頭看。后方傳來白犬的嘶吼和大地的震動,可怕到極點。
結(jié)果不言而喻,殺生丸沒有擊敗斗牙,但斗牙身上還是留了不少傷。
斗牙一邊舔傷口,一邊讓她別擔心,并告訴她白犬族的小子一旦成年,打架就是家常便飯的事。他們會挑戰(zhàn)父親爭奪領地,也會互相打架爭奪配偶。
“成年白犬不會對幼崽動手,但白犬不能拒絕另一只白犬的戰(zhàn)帖,尤其是父與子?!?br/>
“只是殺生丸很特殊,他純粹是為了戰(zhàn)斗而戰(zhàn)斗?!彼牰费勒f道,“這與他體內(nèi)的力量有關……”
斗牙沒說那力量是什么,只道:“但他追求的是霸道不是殺戮?!?br/>
思及此,十六夜睜開眼,心神稍定:“冥加,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偷偷地去看看犬夜叉吧?!?br/>
“十六夜夫人!我冥加雖然無能,但一定會把少爺?shù)氖O?”冥加一愣。
“斗牙說過,成年白犬不會對幼崽動手?!笔沟?,“如果殺生丸真想動手,早在斗牙去世的那晚,我和犬夜叉就沒命了?!?br/>
御守可以防住別的妖怪,但絕對防不住斗牙的長子。能讓他們母子活到現(xiàn)在,只能說明殺生丸壓根不想動手。
“他一定還活著,只是活得不太好?!笔鼓樥殖罹w,“他才三歲,他的兄長絕不可能照顧他?!?br/>
“會餓肚子,會冷會著涼,會受傷……冥加,幫我去看看他?!?br/>
冥加聽得無比心疼,一想到緣一在外挨餓受凍被欺負,頓時聲淚俱下:“我冥加一定不負所托!”
然后,他看著一堆被褥、衣服、鞋襪、食物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十六夜夫人,我只是一只跳蚤?!彼麕Р粍舆@么多東西去看少爺啊!還有,真的要帶這么多嗎?
十六夜美人垂淚:“冥加,我只能靠你了?!?br/>
冥加:……
……
兒行千里母擔憂,母在城里兒不愁。只要妖刀握在手,食物被褥都會有。
絕地求生達人·緣一在砍翻鷹怪之后,小手抓住一根鷹爪,面無表情地拖著小山狀的獵物往回走。
煮了兩天的魚,兄長已經(jīng)拒絕進食了。為了督促兄長按時吃飯,他今天得換一種食物烹煮。
這只鷹怪就很好,長得特別肥,他一眼就相中了它。
緣一把鷹怪拖到溪邊,就見飲水的動物瞬間作鳥獸散,方圓百丈內(nèi)的小妖怪銷聲匿跡,連喘口大氣也不敢。
緣一:“跑得好快,狩獵會越來越難吧?!?br/>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討厭了。
殊不知,林中的妖怪算是明白了,成年犬妖談不上可怕,甚至稱得上“溫和”。相較之下,穿紅衣的半妖才是魔鬼,一刀切無痛嗝屁,全森林危在旦夕!
只要這崽子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就是荒蕪死地。
溜了溜了,半妖再呆下去,它們只能搬家了。
四周一片死寂,只剩緣一處理鷹怪的聲音。他把鷹怪推入溪中,將咒力凝聚于掌心,一擊擊拍松鷹怪的身體。
血味順著溪流而下,彌漫在林間。但除了閑得慌的殺生丸在靠近,沒有一只妖怪敢來招惹緣一。
殺生丸攏著手走來,就見半妖把濕透的鷹怪重新拖上岸,再兩手交疊作印狀,說道:“破道之十一·綴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