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暗寂靜,唐景雄仿佛融入黑暗中。
有的人天生喜歡黑暗,因為躲在黑暗里別人就看不到自己;而唐景雄是要遠離了那些喧囂的聲音,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的思考,整理自己的思路。
這些年他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慢慢的變得陌生了,包括他的兄弟、子侄、仆人,甚至還有他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十年前,莫家老嫗尋仇,以《仙經(jīng)》引動江湖,以報仇怨;那是唐家的劫數(shù)。此事雖然過去了十年,但在每個人心里都種下了一顆欲望的種子,這些人包括自家人。
仙,何謂仙!
想到唐柏身上發(fā)生的種種奇異,唐景雄有好奇,但更多是擔(dān)憂;最近更是諧事不利,邵城唐家分鋪二十七口一夜之間被人殺光,連毫無還手能力的女人小孩也無一幸免,店鋪里的財物被洗劫一空;沙洲城連街三個鋪面,被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唐家驃騎十八杰,押送物資前往旭城時被人伏擊,只逃回七人;江湖傳話,大涼山的馬匪準備夜闖唐家;大涼山馬匪一向以兇狠殘暴聞名,他們所過之地,寸草不生,燒殺搶掠,無惡不做。他隱約感覺唐家的危機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慢慢的推動,而這只手的主人不僅只想要那傳說中的《仙經(jīng)》,還想將唐家之人斬盡殺絕。唐景杰的離開,更讓他意識到一個可怕的開始,人心不穩(wěn),內(nèi)憂外患,這個存在百多年的家族,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危機。
在唐景雄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黑暗完全掩蓋了他的身影,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仿佛不存在一般;他端坐不動,如一個木雕,甚至心跳與氣息都十分的微弱;這是武道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如此的控制身體的機能,才能與這書房的黑暗融為一體。
“四弟去了哪兒?”
唐景雄沉默了許久,方才喃喃的問道。
“已過了天陰山,按分析,四爺準備前往南荒的十萬大山!
“十萬大山,鬼神難擋。哼!說他膽小,卻連十萬大山也敢獨闖,也罷,他去任他去吧。你派人跟著就是!碧凭靶壅f完,又道:“小柏真的默寫出了《蓮花經(jīng)》給他?”
黑暗之中的人沒有說話,密室變得十分寂靜。兩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唐景雄的獨眼靜靜的看著身邊的人,他的獨眼像在發(fā)光,能看透這黑暗;良久,才聽到那人淡淡的道:“寫了,不知真假!
兩人又變得沉默起來,彼此心里都有些矛盾,要不要繼續(xù)這個話題;直到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唐景雄才嘆了口氣道:“邵城與沙洲城的事查出來了嗎?”
“背后有夏候家的影子。”
夏候家,夏候子聰。
唐景雄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壓力越來越大。
“城中多了哪些江湖人?”
“七寶山的玉道人,云霧峰的冰仙子。”
那人說完,嘆了口氣,他也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來蓮城的不僅這兩個江湖人,但最難對付的絕對是這兩人,因為他們是界境高手。
玉道人不是道士,他姓玉,名道人,相傳五十年前,他爹曾是‘九道觀’的道士,所以將他取名叫道人,后來又傳他爹從‘九道觀’偷走了鎮(zhèn)觀絕學(xué)《悟道》,被‘九道觀’追殺,再后來就沒有了任何消息。直到二十七年前,玉道人一人一劍將‘九道觀’上百道士一一斬殺,自此以后,再未出現(xiàn)江湖;沒有人知道他是正是邪,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學(xué)境界,但是唐景雄知道,當(dāng)時‘九道觀’的掌教白眉道長,已經(jīng)是界境高手。二十多年過去了,玉道人的武道又到了什么境界?
冰仙子也不是仙子,她本是與唐汝庭一輩的人,但她駐顏有術(shù),古稀之齡還如二八少女般的清美秀麗,故被人稱之為仙子,而她本來的名字倒沒有幾人知道。傳言冰仙子少女時吃過一根千年何首烏,故而真氣大增,容顏不老。唐景雄曾聽唐汝庭說過,江湖上的界境高手,冰仙子的名字就在其中。
如果說十年前唐家面對的是一場災(zāi)難,那這一次唐家人要面對的是一場浩劫。
唐景雄又開始沉默,他身邊的暗影已經(jīng)消失,他怎么離開書房的,沒人知道;正如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現(xiàn)的,他就像一個幽靈一般。
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已年過半百,唐景雄自認膽氣尚在,哪怕面對生死,他也能做到坦然面對;但此生,他卻心生恐懼;他平靜了心情,他不充許自己的性格有任何沖動,他很清楚,任何強大的家族,面對整個江湖與眾多世家,結(jié)果都會很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