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博年很想對陶樂的這種觀點抱以反斥。但他很清楚,陶樂說得沒錯。國家現(xiàn)行高考制度就是這樣,即便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以自己所在的位置和角度,根本無力更改。
校長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自尋煩惱,于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方面:“……對了,還沒看看落款是誰……謝浩然。小陶?。∵@是哪個班的學生?”
陶樂從桌上拿起一張早已準備好,正打算貼在畫卷側面的標簽遞過來:“高一三班,羅文功那個班,今年的新生?!?br/> ……
戴志誠覺得快樂極了,仿佛天空中的太陽都是專門為了自己而釋放光芒。他特別選擇了午休時間教室里人最多的時候,邁著因為激動略顯輕浮的步伐,帶著幾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張揚,走到了正在座位埋頭看書的謝浩然面前。
“謝浩然,羅老師讓你到辦公室去一下?!?br/> 他的說話口氣很傲慢,言語當中帶有顯而易見的亢奮。
謝浩然視線離開了書本,抬起頭,疑惑地問:“羅老師?有什么事情嗎?”
戴志誠當然是知道答案的。但他絕對不會現(xiàn)在就泄露這個秘密:“我怎么知道,你趕緊去吧!”
想了想,謝浩然合攏手中的書,側身從座位前站起,走出了教室。
旁邊,一個與戴志誠關系很好的女生饒有興趣地問:“老螺螄干嘛要找謝浩然?到底怎么了?”
戴志誠心態(tài)很穩(wěn),事情沒有完全落定前,他也不會胡亂散布小道消息?!昂俸俸俸佟备尚α藥茁暎涯抗饴湓诹酥x浩然之前看的那本書上。
那是一本《百年孤獨》。
“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書。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代表作,我去年就看完了?!贝髦菊\發(fā)出譏諷的嘲笑,帶著說不出的鄙夷,隨手拿起來,翻了幾下。
倒不是他故意標榜自己,這書戴志誠的確看過。當然不可能光靠玩弄陰謀詭計就成為優(yōu)等生。除了學習課堂上的知識,來自課外書本上的東西也很重要。
翻書的動作很快僵住了。嘲笑意味的表情很快從戴志誠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顯經(jīng)過抑制,卻帶有驚訝和怒意的復雜神情。他狠狠咬住了牙齒,在口腔里“咯吱咯吱”用力磨了幾下,“啪”的一聲將那本書合攏,放在桌上,轉身離開。
書本身沒有什么問題?!栋倌旯陋殹肪褪恰栋倌旯陋殹罚x浩然也沒有玩弄在外面套上一個高上大封皮,里面卻是游戲雜志漫畫甚至《花花公子》的小伎倆。
那是一本英文版的《百年孤獨》,沒有任何一句中文解釋。
很多人都看不懂《百年孤獨》,馬爾克斯的魔幻主義使得書中情節(jié)經(jīng)常在不同的時間段來回交替。戴志誠之前看這本書的時候,根本就是走馬觀花,看了個大概,知道基本情節(jié)也就夠了。
英文版!
英文版!
那可是真正的英文版?。?br/> 傲慢與張揚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戴志誠仍然有些發(fā)怔。他實在是不明白:謝浩然的英文水平應該很一般啊,他怎么就能看懂這種晦澀書籍的英文版本?
這個該死的家伙……該不是在故意裝模作樣吧?
……
謝浩然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羅文功正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是嚴肅。
“坐吧!”他指了指放在斜對面的一張椅子。
謝浩然依言坐下,認真地問:“羅老師,您找我?”
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個上午,羅文功覺得很疲憊。他直接從旁邊書桌上一摞厚厚的試卷當中抽出謝浩然的那張,又拉開抽屜,拿出幾張空白試卷,一起擺在了謝浩然面前。
“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羅文功問話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森冷的質詢意味。
謝浩然看得很仔細:擺在最上面的那張試卷,是這次學校期中考試的語文試卷,自己得分一百三十九分。至于另外幾張空白的,全部都是歷年來高中一年級蘇教版的語文卷子。
兩者時間到底有什么關聯(lián)?
謝浩然糊涂了。
抬起頭,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羅文功:“羅老師,你指的是什么?”
羅文功把幾張試卷拿過來,指著空白卷上的幾道題目:“你好好看看這兒,還有這兒。閱讀理解的短文與我們這次考試所用是同一篇,古文分析的三首七律都可以在這些卷子里找到。最后,就是作文。議論文體裁,《你對在公交車上給老年人讓座持什么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