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并不很在意金錢與物質(zhì),在北冀國這么多年浮浮沉沉,她很清楚,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忽然而來的一場災(zāi)難就有可能危及生命,那時金錢與物質(zhì)除了可做工具,毫無其他用處。
但一個很早之前就放棄了她,根本不在意她這個女兒的父親,又有什么臉面,趁著女兒不在家時,帶著自己的弟弟到女兒房里拿走價值“半壁江山”的書冊?
徐長寧心疼的不是《南北地域廣記》。
她甚至舍得將這兩本書拿去給侄兒做墊本,還是大嫂心疼這寶貝才給她送了回來的。
她生氣的,是徐濱之對她毫不在意的漠視。
只有完全漠視她,才會將她的東西隨隨便便占為己有。
“你們預(yù)備好熱水,我待會兒回來盥洗?!毙扉L寧將摘掉的珠花又重新戴好,聲音嬌軟語氣平靜,一如往常。
可纓蘿、君桃和拾杏三個大丫鬟卻不自禁就被唬的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他們感覺得到,自家素來好脾氣的姑娘生氣了。
徐長寧直接去了外院找父親。
父親的長隨孫吉祥見了她來,似乎毫不意外,笑著引了徐長寧進(jìn)了書房。
徐濱之正俯身站在大畫案前,借著明亮的絹燈,低頭描繪桌上一副春日山景圖。
“老爺,四姑娘來了。”孫吉祥笑著回話。
“嗯?!毙鞛I之頭也不抬,隨意道,“坐吧?!?br/> 徐長寧并未坐下,而是開門見山的問,“父親今日下午,與二叔同去了我的屋子?將《南北地域廣記》拿去看了?”
徐濱之勾線的手微微一頓,就又繼續(xù)流暢的描繪起來,隨意地道,“是啊,拿了,怎么?”
“父親若想看這書,可以直接與女兒說,女兒親自給您送來,勞動您和二叔去我房里翻找,著實是女兒的不是?!毙扉L寧垂下小扇子一般的長睫毛,態(tài)度顯得極為恭敬,但話說的卻十分不客氣。
縱橫官場這么多年,徐濱之哪里會聽不出不徐長寧畫中的意思?嘲諷一笑,隨意將筆放在白瓷青花的筆山上,抓了雪白的帕子擦手。
“怎么,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父親是知書達(dá)理之人,不問自取,這是什么?”徐長寧抬眸看向徐濱之。
“呵,你是我的女兒,連你的命都是我的,何況你的東西呢。”徐濱之語氣平和,慢條斯理。
“況且,你如今又沒出閣,你屋里的東西也都屬于公中,不論是你從北冀國帶回的東西,還攝政王賞賜的東西,沒登錄在冊丁是丁卯是卯的算一算,已經(jīng)是照顧你在北冀多年辛苦,怎么,兩本書罷了,拿了你的又如何?”
父親的一番話,說得徐長寧怒火中燒。
她可以這樣說,那是出于她的孝道。但父親這樣說,卻是明擺著臉都不要了!
徐長寧是不想與父親吵鬧的撕破了臉皮叫人看笑話,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看到此事,她也算是徹底認(rèn)識清楚父親的為人了。
“父親說的有理,”徐長寧笑著點點頭,道,“父親您還是多與二叔走動走動,一家子,不要生分了才好,必定要同心同德,才能讓家族發(fā)揚光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