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同縣的方向過去,楚河一路上不知看到多少滿臉哀傷的山民村婦,田地里勞作的青壯也明顯減少。
亂世之人不如狗,那些有積累的大戶沒有什么,但本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貧苦山民,這場戰(zhàn)爭的可怕影響已經(jīng)完全顯露出來了。
不少抽出了青芽的天地,正是灌溉施肥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人打理,路上背著包裹攜帶兒女投奔他處的人隨處可見,他們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希望。
道路兩邊,不時可以見到失去了力量,無路倒在地上的老弱婦孺,甚至有些已經(jīng)徹底的沒有了氣息,隱隱發(fā)出臭味,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楚河的心情已經(jīng)不是出發(fā)時候迷茫和期待,不受控制的被這悲慘世界的氣息所感染。
武媚兒也沒有說話和吵鬧,只是兩手死死的抱著楚河。四五歲的她,已經(jīng)懵懂的知道生活的艱難和無奈。
兩個互相扶持的老人,應該是逃難夫妻,忽然雙腳一軟的倒在了地上。
楚河到底是忍不住,讓武媚兒坐好,翻身下馬,也沒有說話,將溶了妖蜂蜜的水壺送到老人嘴邊,喂他們喝了蜂蜜水,隨后又默默的遞給了他們兩個煎餅,留下了幾塊碎銀子。
在老人的感激言語中,楚河默默的上了馬,一路無言的走出了許遠。
荊雄忽然嘆了口氣:“潛淵,你幫不了他們的。你留下的干餅,或許讓他們支持兩三天,但幾天之后呢?甚至,你給他們的碎銀,反而會害了他們。”
事實上,荊雄已經(jīng)知道,兩個老人,已經(jīng)失去了性命了,只是他沒有跟楚河說而已。
四品學士對四周情況的掌控,遠在楚河之上,在楚河給老人干餅和銀兩的時候,荊雄就發(fā)現(xiàn)有兩個青壯在暗中雙眼發(fā)光的看著老人。
他和楚河不一樣,三十多年的閱歷,讓他知道,這是不可能避免的。
就算他幫了老人這一次,但幫不了第二次,難道為了兩個老人,殺了在暗中覬覦的青壯?
不殺的話,等他們離去,青壯還是會對老人動手,為了自身活命,什么言語都不可能嚇阻那兩個青壯的。
楚河臉色凝重的看著荊雄“荊學士,潛淵有一事不明?!?br/> 荊雄點頭說道:“你有何事不明?”
楚河旋即便道:“三國鼎立,百姓休養(yǎng)生息十幾年,這十幾年也沒有什么天災,為何區(qū)區(qū)一場強匪作亂,就使得百姓如此凄慘?”
荊雄淡淡說道:“三國的權(quán)柄,都集中在高門士族手中,就算糧食豐收,最后都落入高門士族手中,尋常百姓一年勞作,又能存下多少錢銀糧食?!?br/> “要想擺脫這樣的命運,只能爭取成為士族?!?br/> 楚河點頭說道:“也是,向來受難的都是最底層最無力的百姓。”
這一路上的見聞,更鑒定了楚河攫取力量的信心。
他心中忽然浮現(xiàn)了一首詞曲,忍不住低聲吟唱起來:“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秦州路?!?br/> 荊雄身體微微一震,目光不自禁的落在楚河身上。
跟著便聽得楚河又道:“望蜀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