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葉秀么？”
　　胡夢夢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她就站在林小路的身邊。
　　清冷的月輝下，她的目光仿佛波流中的海藻，婷婷裊裊，游移不定，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張邋里邋遢的臉。
　　“你是怎么混進(jìn)來的，”她沒等林小路回答，自顧自地又說，“富貴大酒店不是要求得體著裝的人才能進(jìn)來么，你這穿得跟個(gè)乞丐似的，他們怎么可能放你進(jìn)來？”
　　“我…沒走正門啊，”林小路無辜地眨眨眼睛，訥訥地說，“我…我是翻墻進(jìn)來的?！?br/>　　“那你到底是不是葉秀，”胡夢夢皺著眉頭又問，“我怎么…好像在哪里遇到過你，但我記得，我從來沒見過真實(shí)的葉秀?！?br/>　　“再說了，葉秀不該是死了么？”
　　“葉秀是死了啊，但因?yàn)槿~秀不能死，所以葉秀就又沒死了，”林小路訥訥地繼續(xù)說，“我就是葉秀啊，我以前是有見過你，只是你可能不記得我而已?！?br/>　　“不可能，”胡夢夢在他的身邊蹲下，“我有過目不忘的能力?！?br/>　　她的眼風(fēng)如刀，語氣很是堅(jiān)定地說，“誰要是欺負(fù)了我，誰要是騙了我的錢，我到死都不會忘記那個(gè)家伙的。”
　　“那你記得你跟過一個(gè)長得平平無奇的家伙講腦黃金的廣告詞么？”林小路問她。
　　“腦黃金么？”她抬起眼睛，碎碎念地望著桂花樹上的天空。
　　“什么是腦黃金？”她沉吟了片刻，怔怔地看著這個(gè)邋里邋遢的家伙。
　　“就是…”林小路說，“那種沒什么用，但又不至于吃死你的保健品啊?！?br/>　　“就跟我們這里主推的神仙水一樣么？”胡夢夢嘀咕著犯愁，“那就更不可能了，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br/>　　“這一行的競爭很激烈，然而，這個(gè)地方的傻子…哦不，市場就這么一個(gè)份兒，我是不會不了解同行的?！?br/>　　“呀，你剛才還是忍不住說你的那些客戶是傻子了吧，”林小路低著頭說，“其實(shí)…沒什么好改口的，我們之間雖然不怎么熟，但貴在真實(shí)?！?br/>　　“我嘛，早知道你說話是這么損的了?！?br/>　　“那你知道是誰教會我這么說話的么？”胡夢夢愣了一下，定定地看著他的側(cè)臉。
　　“還能是誰，”林小路嘆了口氣，“不就是生活唄。”
　　“你果然是認(rèn)識我。”胡夢夢也跟著嘆了口氣。
　　在這說話的空檔里，她擰過頭。
　　她左顧右盼，再三確定附近沒有什么偷摸溜出來的學(xué)員以后，她也就不在管顧自己究竟得不得體，高不高貴，麻利地脫掉那雙鑲滿銀色透明石頭的高跟鞋。
　　她解除了武裝，隨手將這一雙看似名貴的鞋子丟掉，然后松開腦門后面扎緊的發(fā)帶，一屁股坐在林小路的旁邊。
　　林小路呆呆地望著那一雙擱淺在草坪上的高跟鞋，仿佛那不是一雙普普通通的鞋子，而是李小明的一顆活蹦亂跳的腎。
　　“別看了，那是假的，”她語氣淡淡地說，“別看我這一身珠光寶氣的，其實(shí)，很多都是假的，但卻很少會有人懷疑...”
　　她抬起眼簾，看著旁邊的這個(gè)流浪漢，“知道是為什么么？”
　　“因?yàn)槟阌绣X？”林小路下意識地回答。
　　“對，沒錯(cuò)，就是因?yàn)槲矣辛隋X，”她說，“人有時(shí)候就是這樣的奇怪，以前窮的時(shí)候，辛辛苦苦攢好幾個(gè)月的錢，買來一雙正品，穿在腳上，走出門，別人就會說我穿的是假貨，嘲笑我，說我明明都這么窮了，為什么還要花錢裝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