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也是個秋天。
那一年,那個秋天特別漫長。
燈叔的記憶里,那一年畫村的秋天,鮮艷欲滴的紅,仿佛是血染成的一樣,在滿天的深黃中,古街老廟,透著一股莊嚴。
那是一個清晨,界蓬終于出動了特種部隊,近百人的兩個影子小分隊,從村前村后把畫村團團圍住,荷槍實彈的士兵開始在畫村進行地毯式搜索,他們要找到道士肉身像,要找到那幅藏在道士肉身像里的寶貝。
盡管他們并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
“他們連里面藏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找呀!”我大惑不解。
“界蓬人對華夏文明的研究之深,是值得我們反思的,”燈叔嚴肅地說,“他們從一幅僧人肉身肚子里的畫,能分幾百條線索,組織專家來齊頭并進地研究,據(jù)說,他們幾手動用了所有類別的研究專家來進行分折研究,最后分析得出了十余條研究方向,其中最重要的三個就是,華夏畫師們的秘密,畫村與畫的關系,另外一個肉身的畫…”
“而這些,都有一個前提,就是找到另一個肉身!”我立刻接下燈叔的話。
“是呀!”燈叔眼光又有些黯淡,“界蓬的影子小分隊進村后,整個畫村立刻進入了人間地獄,一種恐怖籠罩在畫村,除了放火,這群強盜幾乎把能做的惡事全做盡了!”
看著一邊說話,一邊咬牙切齒的燈叔,在我心頭,一股濃烈的仇恨頓時充滿了我的胸堂,從小在關于界蓬的題材電影電視里成長,我當然想像得來一群牲口們在畫村能做的惡事,“他們找到了嗎?”我問。
“真是找到了,我就沒法給你講下面的事情嘍,”燈叔認真地說,卻沒有半點笑容。
我當然知道,任何對慘痛過去的回憶和講述都是對痛苦的咀嚼,對苦難的祭奠,是無法生出半分調侃和歡樂的,那怕最終是苦難的一方獲勝,那種傷痕,只會越咀嚼越苦澀,又怎能在時間長河中消逝!
兩隊界蓬士兵沖進每一個畫村人的家,他們干的只有三件事:
找像,找人,搶畫!
“找像,當然是在搜索那尊道士肉身坐像,找人,那就是尋找購坐像的燈穹封長,至于搶畫…”燈叔聲音就有些沙啞了。
“他們搜走了畫村所有的版畫,無論新的,舊的,足足裝了十輛卡車!”燈叔傷心地說。
對財富的搜刮慘絕人寰,對資源的掠奪極盡手段,對文化的劫掠窮兇極惡,他們?yōu)榱艘粋€推斷,竟是這樣的慘無人道!
“劫掠了版畫,對他們來說,只是次要的任務,界蓬的影子小分隊首要進攻的,就是這里,就是這個雕樓!”燈叔指指窗外,“燈穹村長組織村里最精壯的年輕人100多人,就在這座碉樓里,開始了殊死搏斗!”
戰(zhàn)斗從午后就開始了,燈穹心里很明白,這是一場力量極其懸殊的攻防戰(zhàn),碉樓里彈藥很有限,若不是因為界蓬人顧忌里面的肉身像與畫,他們早就用重武器將碉樓夷為平地了!
燈穹把有限的人手集中在4個窗口,武器彈藥分發(fā)完畢,就迎來了界蓬影子小分隊的第一輪進攻。
顯然,對手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職業(yè)軍人,他們先是把碉樓團團圍住,然后以3人為一個組層層向前推進,很快就清除掉了燈穹留在東南兩側的小碉樓,慢慢離碉樓越來越近。
那時,只有不到10歲的燈峰,跟在燈穹后面,他是顫抖著把對面小碉樓的屠殺看完的。
“他們直接把小碉樓炸開了一個洞,一群人沖進去,先用槍掃射,完了再一個一個地用刺刀捅,在我們所有人的面前,故意的不打中刺中要害,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悽慘,碉樓里面所有人都在流淚,包括燈穹叔?!甭犞鴶⑹?,仿佛又讓人想起了那五年。
燈穹沒有說話,碉樓里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就連平時吱吱吱鬧騰不停的老鼠,也安靜心的躲在角落不發(fā)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