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方的陽光總是那么毒烈,盡管現(xiàn)在已是八月末,但午后的路上還是沒什么行人。路邊的瓜攤上,一對父女卻精力反常的旺盛,正喋喋不休爭吵著。
那當(dāng)?shù)目瓷先ニ难杏?,穿著一件白麻汗衫,腳上的鞋子趿拉著,干癟瘦小的身材卻掩不住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他此時正戳著女兒的額頭叫罵,缺了幾個牙的嘴巴張張合合,看上去倒有些搞笑。
“去長安?那天子腳下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挺大個姑娘不嫁人,整天就知道跟著別人亂跑,跑也就算了,你看你那個姓羅的,那是正經(jīng)人嗎?”
也不知那當(dāng)?shù)氖侨绾紊模涣R的姑娘倒是長得水靈,她的膚色說不上多白,但別有一番活力蘊(yùn)藏在里面,一雙眼睛大大的,鼻梁也是俏挺,若是再養(yǎng)幾年身段,到時略施粉黛,一出門定會是一位名動鄉(xiāng)里的美嬌娘。
這位未來的美嬌娘一把甩開她爹戳著自己額頭的手指,叉著腰與她爹針鋒相對道。
“羅大哥怎么就不是正經(jīng)人了,他年年到長安城跑商,賺的可比你賣瓜多多了!”
“你還敢狡辯,看我不打死你個不肖女!”
女兒這番話卻是刺激到了小老頭,小老頭惱羞成怒,抄起腳上的鞋板就要往女兒身上砸去。
“哎呀!”
這邊臭鞋飛來,那邊靈活躲避,伴隨著女兒的一身驚呼,那鞋板卻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一個過路行人的臉上。
“啪嗒!”
鞋子落在地上,也砸掉了那行人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他的面容。
只見他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眉宇間英氣十足,明明是個男子,卻比不少女子還要好看。
不但生得不凡,那人裝束也特殊,只見他背著兩把劍,兩把劍粗看起來很是相似,通體玉白,劍身細(xì)長,頗有輕盈之感。他手持一柄長桿,似乎是面旗子,但上面的旗幟部分卻是被纏起。
不消說,這人就是洛星了。
這年頭身上帶兵器又在大道上走的,要么是官家的,要么就是修行者了,而眼前的這個少俠不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小老頭能惹得起的,小老頭哪里還顧得上跟女兒置氣,直接拉著女兒一齊跪倒在地上,對著洛星納頭便拜。
“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少俠,還請少俠饒命?。 ?br/> 洛星哪里受得住小老頭這般跪拜,趕緊伸手將小老頭攙起。
“何必如此,想來大伯應(yīng)是無心之舉,自然是無心之舉,也就談不上冒犯不冒犯,況且大伯比我年長許多,您這般倒是折煞我了?!?br/> 洛星這樣說著,小老頭也誒誒地應(yīng)著,可興許是好奇心的緣故,洛星話鋒一轉(zhuǎn),倒是聊到了別處。
“看樣子您二人應(yīng)是父女,一家人本該親睦,又何故爭吵?”
那做女兒的見誤會消除,又見洛星面善又好說話,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事情,撇著嘴搶先講了起來。
“既然少俠問起,那就請你來評評理,羅大哥要帶我去長安漲世面賺大錢,這有什么不對?!“
這話剛開始還是對洛星說的,可到后面卻直接對著自己老爹說起來。
那小老頭皺起了眉頭,一幅很是不堪的表情。
“這話怎么能當(dāng)著外人說,你爹我的臉都要給你丟光了!”
“怎么就不能說了,天下的事情只要有理,誰都可以說,誰都可以講!”
“怎么就有理了!沒嫁人就出去亂跑,怎么就有理了!”
這一對父女不愧是一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來二去這兩人又吵了起來,完全把洛星晾到一邊。
眼見著那老頭就要把腳上另一只鞋子丟出,夾雜兩人中間的洛星趕緊伸手?jǐn)r在兩人面前。
“停!”
正在爭吵的兩人一愣,隨即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那老頭訕訕地將自己的鞋子重新套回腳上,女兒也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
“要不我們吃個瓜,慢慢聊?”
洛星指向一旁的瓜攤,他老遠(yuǎn)便看到了這個瓜攤,這也是他過來的原因,這一路走下來,喉頭著實(shí)干渴。
父女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眼洛星,都默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三人坐下,甜瓜入口,心頭便沒那么躁,也終于能心平氣和地講幾句話了。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名姓,當(dāng)?shù)慕汹w秧苗,女兒叫趙百花,都是鄉(xiāng)里常見的名字。
事情其實(shí)不復(fù)雜,就是女兒要跟著一個被叫做羅大哥的商人去長安,當(dāng)父親的不同意,而原因有兩個,一是信不過商人,二是女兒還沒出嫁。
雖然事情很簡單,但洛星卻完全不知如何處理,他連個家都沒有,又如何有機(jī)會接觸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情。
他在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于熱心腸了。
這對父女此時都面帶希望地看著洛星,父親覺得洛星看起來老實(shí)持重,給出的意見一定是偏向自己的,女兒則覺得洛星走南闖北,見識肯定比她那迂腐老爹要廣得多。
洛星放下手中的瓜,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有些猶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