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眉走到賭場的大廳,喧鬧和污濁的空氣一齊朝他涌來,雖然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舒緩下來的步伐還是顯示他內心的愉悅。
可突然,他的腳步在某個瞬間停頓了一下。
他看到了讓他不開心的東西。
大廳里最中央最大的那張賭桌上,洛星正坐在斬眉之前的位置上,在一幫賭徒的指導下玩著牌九,雖然他面前的那一堆銀錢比之前少了一些,但少年臉上卻是興奮非常。
“小哥你看,莊家這個牌型叫梅花,你若是有板凳或者斧頭就能贏過他?!?br/> 一個賭徒正滿臉笑容地指導著洛星,拉人下水是很快樂的,更何況這人不是普通人,是個修行者。
“那我這是什么?”
洛星把自己手中的牌亮給這個賭徒看。
“這,這個,丁三配二四,天王絕配啊,除了頂小能壓他,它通吃所有牌!”
估計那賭徒自己摸到這幅牌都沒這么興奮。
“所以我能贏他?”
洛星指了指莊家問道,不待賭徒回應他,那莊家便將幾粒碎銀推到他的面前。
洛星將那幾粒碎銀拿到手上,感受這將近二兩的重量,這可是二兩啊,當初他與伊麗釣沙釣得那么辛苦才賺了十兩,而自己只要坐在這里再摸個四次所謂的天王絕配,便能將那些辛苦都抵上。
莊家看著洛星欣喜的表情,覺得自己也要遮不住笑容了,他剛剛輸給洛星二兩不假,但在這之前,洛星被他詐了十幾兩了,是時候該給個小甜頭了。雖然這些錢是剛剛那個人贏來的,但一碼歸一碼,現(xiàn)在坐在桌前的畢竟是洛星。
莊家再次發(fā)牌,可當牌發(fā)到洛星面前時,卻被一只白皙的手擋住。
“我們不玩了。”
莊家抬頭看到斬眉,不禁一愣。
這人不是進了內間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圍觀的賭徒也發(fā)現(xiàn)了斬眉的存在,這家賭場的規(guī)矩他們都是知道的,進了內間的人都是兇多吉少,見斬眉這么快就出來了,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再玩一把,我感覺我能贏回來……”
洛星轉頭對著斬眉道,但看到面無表情的斬眉,卻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好吧,咱們走吧?!?br/> 隨后,斬眉把銀錢換成了幾張銀票和幾粒碎銀,和洛星一并出了賭場。
偏僻的巷子里,斬眉卻沒有回到洛星的丹田氣海,而是在堆棧貨物的箱子上坐下。
“這東西你不能碰?!?br/> 斬眉的眼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勸慰。
“為什么?”
洛星不明白,為什么斬眉玩得,他卻玩不得。
“因為這是她教他的?!?br/> 斬眉這話說得不明白,但洛星卻是聽懂了,這賭術是那仙人教給斬眉千年前的主人的。
“那你為什么能玩?”
“因為這是他喜歡的?!?br/> 斬眉沒有看向洛星,而是抬頭看向天空,長嘆一口氣道。話罷,斬眉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化作一道流光鉆回到劍里。
洛星走出小巷,看了眼街邊林立的賭場。
“這瓜州真是個好地方?。 ?br/> 身邊兩個賭徒搭伴走著,他們這般興高采烈的樣子,定是贏了錢。
洛星聽到這話,沒有做聲,悶頭朝前走去。
瓜州是賭場林立不錯,但并不代表這里都是賭徒,做正經生意的正經人還是有的,這些當地人暴富赤貧樓起樓落見多了,蠱盅對他們沒那么大吸引力。
是夜,某間客棧的某間客房內,洛星正盤腿坐在客房的床上,閉眼靜靜吐納,胸口依照著某種節(jié)奏有規(guī)律地起伏著。窗戶大開,今日無月,清冷的星光伴著同樣清冷的晚風灑在他的身上,端坐的他如同一尊玉像一般。
下山以來,雜事煩事一件又一件追著他,甚至追出了性命之憂,他的功課自然也就疏漏了不少。雖說苦心孤詣終為乞,東游西逛出霸王,可若是沒有技藝傍身,爬得再高也不過還是無源水無根木,都是虛妄罷了。
今天他特意選了間偏僻點的客棧,就算開著窗也聽不到賭場的喧鬧,就是為了好好補補功課。
他的丹田氣海內,北斗七星呼吸一般閃爍著,洛星每吐納一次,天地間便有一絲游離的能量滲入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