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時令上說秋天已經(jīng)來了,但廖校尉卻覺得盛夏還沒走遠(yuǎn)。他舔了舔起皮干裂的嘴唇,抬頭瞇起眼睛看了看頭頂上明晃晃的太陽。
好熱。
這就是他現(xiàn)在腦子里唯一的念頭。
從午夜到現(xiàn)在的正午,他已經(jīng)在旗桿上被掛了整整六個時辰,神武營那幫人把自己掛在旗桿上后就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而軍營里的尋常士兵卻仿佛看不見他一樣,依舊按部就班地出操、巡邏,一切都秩序井然。
士兵們肯定是看得見廖校尉的,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個吃里扒外的上司,神武營那幫人打仗去了,留守在軍營里的他們都是凡人,既沒有勇氣當(dāng)出頭鳥處置廖校尉,也不敢把廖校尉放下來,什么都不做,便是他們唯一能做且敢做的了。
廖校尉現(xiàn)在心中恨極了神武營那幫人,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自己只是拿錢辦事而已,反倒是神武營那幫人,仗著自己是修行者,便以下犯上,不但挑動群怒當(dāng)眾毆打自己,還把自己掛在這旗桿之上。
看白先生怎么收拾你們!
仿佛是上天聽到的廖校尉心中的祈禱,遠(yuǎn)處的樹林里,突然一群飛鳥被驚起,伴隨而來的,隱約還有轟隆隆的聲響。
廖校尉起初以為那轟隆隆是自己的幻聽,可看到軍營里巡邏行走的士兵都開始駐足聆聽,他才敢確認(rèn)自己沒有聽錯。
白先生贏了,來救自己了!
神武營的功法不應(yīng)是此等聲勢,能做出此等聲勢的,只有白先生的神通!廖校尉心中如是想道。
那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地面也開始輕微震動起來。地面的微震傳到旗桿上便是劇烈搖晃了,但廖校尉卻絲毫不怕自己被晃下來。仿佛有清風(fēng)拂過一般,他暈乎乎的腦袋一下子清亮起來,雙眼也重新煥發(fā)出神采,滿懷期待地看向營門遠(yuǎn)處的森林。
“轟隆隆……”
果然,伴隨著樹木的倒塌,大量煙塵被激起,而煙塵籠罩之下,赫然是一個高大的獸型身影。
更多的樹木倒塌,更多的煙塵激起,更多的獸型身影出現(xiàn),巨大的聲響讓早已驚動了整個軍營,士兵們自發(fā)地排成陣列,一面盾墻在營門前立起,與士兵們或凝重或恐懼的表情不同,廖校尉臉上卻寫滿了興奮。
煙塵漸漸散去,廖校尉終于看清了那獸型身影是什么,那是一只只數(shù)丈高的巨狐,興許是在叢林中奔波的原因,這些巨狐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身上似乎還掛著不少的樹藤,不過在廖校尉看來,這都不是問題。
“快放我下來,我來跟他們……”
廖校尉扯著嗓子喊道,在烈日下曝曬了這么久,廖校尉的嗓音如同破鑼一般難聽,可喊了一半,廖校尉卻如同啞火一般突然僵住。
只見領(lǐng)頭的那一只巨狐頭上的茂盛的毛發(fā)一陣聳動,卻從中爬出一個年輕的神武營小將,那小將手持一柄桃木杖,威風(fēng)凜凜地一腳踩在巨狐的頭上,正是趙小云。
隨后,更多的神武營將士從其他巨狐的頭上鉆出,他們手里拿著一截韁繩一般的樹藤,樹藤上隱約還有桃花開放,一個個表情都是無比興奮,儼然是一副打勝仗的樣子。
“我們,贏了!”
趙小云中氣十足的聲音縱使距離百來丈遠(yuǎn)聽起來也是無比清晰,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警戒的士兵們將頭上的頭盔拋到空中,蹦跳著歡呼起來。
廖校尉縱使再不想相信,但眾人的反應(yīng)是無法辯駁的。青黃閣輸了,這個在天水地方上算得上一方大勢力的青黃閣就這么被一隊二十人不到的神武營將士給打敗了,至于具體怎么打怎么輸?shù)?,廖校尉此時哪有心思想這些,他那不甚光明的未來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
“完了。”
廖校尉啞著嗓子低聲喃喃道,他現(xiàn)在覺得,被掛在旗桿上,其實也挺好的。
……
就在廖校尉為自己的前途擔(dān)憂的同時,曾經(jīng)的青黃閣閣主白涼,也面對著他的命運(yùn)。
北冥苦寒眾人皆知,但畢竟是妖邪盤踞之地,真正去過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白涼一雙赤腳踩在北冥的凍土之上,縱使有功力護(hù)體,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白涼回頭憤憤地看了一眼夜叉,面對白涼的怒視,夜叉雙瞳之中的幽邃鬼火卻是沒有半點(diǎn)閃動,他推了白涼一把,嘴里咕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