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鎮(zhèn),前軍大營中。
劉睿影冥思苦想了大半宿,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夠突破“一往無前”的第三重,知行合一。
其實他選的這個字,正是七字咒言的核心,更是引動了數(shù)百年間文武雙道變革的圣論。
只要這一字能夠攻克,那么其余的六字便都會迎刃而解。
相傳,當(dāng)年創(chuàng)造這一功法劍技的先輩圣賢名叫張素。
從那個時代到如今,他都是文武雙道中唯一同時敬奉的圣賢。
他在對武道的發(fā)展所做出的的貢獻,天下無出其右者。
因此有“天下武者千萬,張素門下過半!币徽f。
不管你有沒有真正的跟隨張素學(xué)習(xí)過,但只要是受其武道理論影響之人,便都自稱他半個弟子。
由此一來,可真是桃李遍天下。
適時,文武二道互相排擠。
文道嫌武道粗俗,難登大雅之堂。
武道說文道酸腐,猶如脂粉紅娘。
這個局面,一直持續(xù)到張素橫空出世方才罷休。
相傳,他的母親懷胎僅僅五個月時就在一天夜里生下了他。
當(dāng)日上午,他的父親做了一個夢。
夢到天上突然升起祥云滾滾,而后霞光萬丈。祥云之上站立著諸多仙人,他們個個懷抱寶劍,身穿月白色長跑,上用金線顯繡著“文武藝”三字。
隨著祥云越飛越近,四周又漸漸的想起了一陣嗡鳴。
這時,為首的一位仙人站出來微笑的看著張素的父親。
“不知上仙大駕光臨……”
張素的父親趕忙跪下磕頭,卻是只說出了這么一句就語塞不止。
那位仙人將手中寶劍交予左右,從身后提出一個籃子,右手輕掐法訣,祥云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竟是成了一道云梯。
仙人踏手提籃子,踏云梯而下,對張素的父親說:“此子授汝!
張素的父親連忙接過籃子,看到是一名胖乎乎的男嬰,正眨巴著黑色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敢問上仙還有和指教?”
張素的父親看看藍中的嬰而,又看向仙人問道。
“至性隨心!
仙人說道。
隨后不論是再詢問什么,仙人都笑而不語。
隨著耳邊的聲音漸漸淡去,仙人才順云梯而上,踏祥云離去。
隨后,張素的父親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跪在中庭之中,覺得此夢不同尋常,便趕忙去找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妻子細說。
不料,夢境剛剛說完,妻子卻突然要生產(chǎn)。
張素的父親大驚色,這才剛剛五個月!
待產(chǎn)婆抱著生出來的孩子出來后,張素的父親卻是趕緊再度跪下,朝著門外天際磕頭不止,一家老少皆驚不明所以。
這孩子,長得和自己夢中仙人授予之子一模一樣!
百天宴時,張素的父親向此事廣而告之,時人皆引為神異。
因那日授子的諸位仙人,都穿月白色道袍,看上去頗為素樸,所以便給他取名為張素。
張素有幸生在一富貴之家,雖不及王族公卿,卻也錦衣玉食不絕,因此也確實能夠至性隨心。
他自幼厭文愛武,日日舞槍弄棒。
時人經(jīng)常問起,“大后可有想去之地?想為之事?”
一般人搭話,他都嗤之以鼻。
唯有這個問題,不管多少次,卻是會放下槍棒仔細作答:“天下之大,四處皆可去得,為何非要偏安一隅?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即使做不了大將,再不濟也要當(dāng)位豪俠!”
有一日,張素從城外歸家,看到城門口貼著諸多告示。
原來是有一伙盜匪,近期在城中頻繁作案,官府正在懸賞。
張素看著心里癢癢的,這不正是自己當(dāng)大俠的機會嗎?便上前去先要撕掉告示,接了這懸賞。
不圖錢財,只為揚名立萬。
沒曾想,看守告示的一位官員攔住了他,非要讓他先填完一章表,明確了信息才可。
張素看著這章表單,密密麻麻的字讓他眼皮都疼……何況平日里只顧著打打殺殺,這一行字就有七八個都不認(rèn)識。
羞憤之下,便扔了筆一路跑回了家。
從那以后,整個傅府園子里再也沒了棍棒器械之聲,取而代之的是朗朗書聲。
“難怪那幫窮酸腐儒看不起我們武修,我想當(dāng)大俠仗義出手,可是卻連表單都不會填……可不是讓人笑沒了大牙?”
張素由此開始了苦讀,十年間遍覽群書,他發(fā)覺當(dāng)下的文武卻是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武道全憑師徒傳承,大部分都是以口言之,用心記之。且前人前言,毫無章法可尋。
修武之人全屏一腔熱血,盲目闖蕩,不問對錯,不計后果。猶如黑室尋鑰,大海撈針。
因此只僥幸又幾個大氣運者,尋得了先機,走上了正路。而其余的很多人,則都在反復(fù)的摸索試探中失敗,甚至丟了性命。
因此很多條件稍好的家庭,都不讓后代修武。只有吃不飽飯的窮苦人家,才會舍得一身剮,誓要在武修一途拼殺出個富貴。
而文道則正好相反,天下讀書人都被灌輸一種練武為恥的觀念。認(rèn)為是匹夫莽漢行經(jīng),終歸是下里巴人所為。而文章才是千古第一大盛事,是代代相傳的薪火。
但讀書人的千古文章,卻已被那些腐儒們用各種圈套束縛了起來,難以發(fā)揮。
通篇全是荒唐之話,不見驚人之語。
滿目皆是吹捧之詞,毫無真知灼見。
文武兩道,一邊在瞎干,一邊在瞎說。
張素雖發(fā)現(xiàn)了問題,卻毫無解決之法,無奈離家游歷天下。
這一走,就是十五年。
最終,他選了一地定居,就在當(dāng)今平南王域的三門州。
在張素整整四十歲生日的這一天,他在酒樓中與友人對飲笑談。
就在這時,他卻驟然悟道!
用手沾酒水,以指代筆,便在酒樓的墻上刷刷寫起。
友人先是一愣,而后迅速的找筆記錄,卻發(fā)現(xiàn)先前幾行已然干透蒸發(fā),不見蹤影……
其余的記錄如下:知,了解也。非聽說其皮毛,而是深明其內(nèi)涵。不爛熟于心,信手拈來者,不可為知。行,動作也。非傾蜻蜓點水,而是龍潛于淵。不有始有終,堅持不懈者,不可為行。然,知為行至先決,知為行之舵手,知為行之主意;行為知之果斷,行為知之實際,行為知之功力。知行二者互為表里,不可分離,否則知不盡知,行不盡行。知何時何事何地可行,方位真行。行何時何事何地可知,方位真知。文武二道猶如知與行。不做妄想,不當(dāng)冥行,非知行合一不可。
張素寫完之后,重新回到桌前,對朋友說:“我該走了。”
朋友問他:“你要去哪里?”
張素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我?guī)湍戕D(zhuǎn)告家人!
朋友提筆問道。
“二教困惑已解,知行已然合一。此心無愧于天道人間,亦復(fù)何言?”
張素說完,帶著微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卻是沒了氣息。
朋友垂淚不止,立即去尋人前來幫忙。
不料等朋友再次返回時,張素的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
而后,朋友將張素的知行合一論印刷了十萬份,在前往他故鄉(xiāng)給他家人報信的路上沿途揮灑。
不久,傳遍四方,天下震動……
如今,文道才子或許也有一技傍身,戰(zhàn)將武夫也能讀懂文章。
無數(shù)的功法武技被詳盡的歸納整理,后人卻是再不用以身犯險,自行摸索。
猶如斗室明燈。
在知行合一論的幫助下,武修一途瞬間被照亮了。
反觀劉睿影,他知的卻也是不少,唯有行的還遠遠不夠……
不過當(dāng)下,他已準(zhǔn)備于今日返回丁州府。
狼騎犯邊一事已然明白解決,待他回到丁州府站樓向中都本部匯報之后,若再無他事,劉睿影卻也是準(zhǔn)備離開了。畢竟西北特派查緝使,卻不光是定西王域一域,丁州府一府。
劉睿影走出帳門,竟然看到湯中松的背影,隨他父親湯銘一起走進了霍望的大帳中。
劉睿影不由得在心下暗暗的嘆了口氣。
這一番折騰,湯銘卻也是沒了任何底氣……連帶著湯中松,想必今后的日子也會不如往日瀟灑了吧。
輾轉(zhuǎn)反側(cè)未必徒增無奈,縱情酒色也不能盡享開懷。
畢竟山長水闊,怎能事事如意?
人這一輩子,誰都逃不脫一個念想:
低頭,兒孫繞膝。
舉頭,良人猶在。
前望,長路漫漫。
回眸,往事如煙。
“喲,這是要準(zhǔn)備走了?”
湯中松看到劉睿影和一眾查緝司人員正在收拾行李。
“是,返回丁州府城匯報一下,然后等等看有沒有身新命令。”
劉睿影有些生硬的回答道,他不知道該以何種情緒對待湯中松。
“哈哈,挺好挺好……”
湯中松說完便走到營帳背后,似是要小解。
“咱們還是中都見,我還是惦記那些大胸脯子的姑娘!”
湯中松說道。
劉睿影笑了笑,說了一個好字。
“迎風(fēng)七丈遠,逆風(fēng)三尺高,誰人不服氣,呲你一臉英雄尿!”
湯中松自顧自的唱著,聲音從帳后升起。
這一日,丁州州統(tǒng)府昭告丁州,新任府長由府令姜恒嬌接任。
這一日,定西王府昭告定西王域,定西王霍望收丁州州統(tǒng)湯銘之子湯中松為徒。
…………
此時此刻,中都城。
要論地盤,擎中王卻是最小無疑。
但,一座中都城,便是勝過了千山萬水。
“天下三分壯美事,二分獨占在中都!
縱觀茫茫大陸,數(shù)千年與日月同輝,而經(jīng)世不朽;巍巍中都,幾千里共太上連綿,而社稷千秋。
自星劍老人平天下之后,雖創(chuàng)大統(tǒng)皇朝之名,怎奈卻做了他人嫁衣,猶如西風(fēng)凋碧樹。
隨后,群雄并起,又是一場民不聊生,塵煙四起的浩劫。
誰料擎中王劉景浩雄才偉略,馬勁弓疾,為五王之首平定了天下。
現(xiàn)在的太平中都,南北不相望。盛氣彌瑞,朗月照未央。
中都城外,沒有何人防護。
十六個城門立于八方,卻是晝夜常開。
這邊是中都城的氣魄,因為天下間恐怕還沒有什么人或勢力膽敢冒犯中都城的威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