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孫興義如約上門。這一回不是在孫家了,而是主動到了劉家拜訪。
劉長亮興奮地有些手足無措。在老一輩的眼中,對于政府工作人員有著天然的敬畏,別說副鎮(zhèn)長了,就連見了村長都本能地行注目禮。
“副鎮(zhèn)長,你請坐。我喊劉信去。”劉長亮生怕自己兒子不會來事,別得罪了貴人,“劉信那小子從小就懶,跟人有約也不知道早起迎客,副鎮(zhèn)長你別見怪,我回頭一定說他?!?br/>
“欸……”孫興義拉住了劉長亮的手,“劉老弟你說這話,可是害我啊……今天上門是我有求于劉信,別說提前沒有約好,就是約了時間,他有事忙他的,我理應(yīng)慢慢等待。你千萬別催,要是一個催促讓他不滿,我可就虧大發(fā)了?!?br/>
劉長亮的嘴,張得能去一只拳頭。
副鎮(zhèn)長上門來求劉信辦事?他猛地甩了幾下頭,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老劉家一輩子務(wù)農(nóng),什么時候這么風光過。劉長亮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嘿嘿傻笑。
劉信從自己屋里出來,見到了傻笑的父親,還有陪著傻笑的孫興義,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孫副鎮(zhèn)長,早啊。”
“什么副鎮(zhèn)長……不敢當不敢當,我年長你父親幾歲,如果劉信你不介意,叫我伯伯就行。”孫興義站起來,在稱呼上套了近乎。
“孫伯伯?!眲⑿沤辛艘宦?,心里卻發(fā)出冷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是古人傳下來的至理。
孫興義兩天前雖然求自己辦事,態(tài)度可沒有這么好。如今態(tài)度九十度大轉(zhuǎn)彎,顯然是憋著氣要從自己手上得到點什么。
“孫伯伯,不知道我兩天前給出的建議,你考慮地怎么樣了?”
“考慮好了,考慮好了?!睂O興義積極回應(yīng)。
“那你選哪一條方案?”劉信往牙刷上擠了一厘米的牙膏,端著水杯去門口刷牙。農(nóng)村人沒有那么講究,一般都在門口墻邊刷。
孫興義跟了上去,像是秘書給領(lǐng)導作報告:“依我的本意,自然是想選擇第二條路。我這個年紀想升也升不上去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趁著自己還在位子上,給家鄉(xiāng)白柳村謀一點福利。這一次的種植計劃,白柳村包下了300畝,就是我為村子爭取到的好處??扇f沒有想到,好處最后變成了累贅!”
說到這兒,孫興義重重嘆了口氣:“如果劉信你能翻轉(zhuǎn)局面,將村民的負擔轉(zhuǎn)變成收益,并且開拓出一條長久道路的話,我真是做夢都能笑醒。所以我打心眼兒里希望能支持你的第二個方案,只不過……”
“只不過政府拿不出錢?”劉信將滿口泡沫吐出去,“還是說政府信不過我這個毛頭小子的能力?”
孫興義尷尬地笑了笑。顯然叫劉信猜了個準,兩方面的原因都有。
他只是副鎮(zhèn)長,真正要掏錢要定方案的事情,還得書記拿主意。這兩天的時間其實不單單是考慮問題,而是找書記請示去了。
書記給的批示只有兩句話:請外援出主意可以,要錢沒有。
還有一句友情提醒:現(xiàn)在江湖騙子到處是,堂堂副鎮(zhèn)長可要保持清醒,別被人給忽悠了。
孫興義轉(zhuǎn)述書記的話時,已經(jīng)進行了語氣上的加工,但話中濃濃的輕視和不屑,還是準確地傳遞給了劉信。
劉信沒有生氣,抬眼望著孫興義:“孫副鎮(zhèn)長,你信我嗎?”
“那是當然?!睂O興義斬釘截鐵,“不然我也不能主動找你?!?br/>
“那就好,現(xiàn)在其中一個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眲⑿艑⑺⒀赖墓ぞ咚突亓思抑校斑€剩一個錢的問題……這就變成了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能拿出錢,那就走第二條方案;如果拿不出錢,就只能選擇第一個?!?br/>
“可如果我想做簡答題呢……”孫興義提出了第三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