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氣氛詭異。
姜歲寒蜷縮在角落,驚恐地看著蕭弈。
蕭弈托著熱茶,漫不經(jīng)心地輕撫茶蓋。
薄唇似笑非笑,丹鳳眼暗潮翻涌,表情十分瘆人。
……
夜空澄明,輕風(fēng)絮絮。
南寶衣把撿來的大叔安置在前院廂房,又偷偷抱來一壇三十年女兒紅。
兩人坐在廊廡下,共對園林花影。
男人揭開酒壇封泥,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感慨道:“這般好酒,得有十年沒喝過了。”
南寶衣遞給他一只青瓷小盞。
她看著男人斟了半盞,飲酒的姿態(tài)風(fēng)雅入骨。
她斷定,這位大叔絕非尋常百姓。
卻不知為何混成這般落魄潦倒模樣,出現(xiàn)在錦官城又是為了什么。
男人愜意地喝了半壇酒,眼眸微醺。
他道:“喝了你的酒,該告訴你銅鏡的故事了?!?br/>
南寶衣手肘撐著小幾,托腮笑道:“洗耳恭聽?!?br/>
遠(yuǎn)處樹影婆娑。
蕭弈負(fù)手立在樹后,冷漠地盯著檐下。
那就是南嬌嬌帶回來的野男人?
那野男人都年近四十了,她到底有沒有眼光?
他狠狠捻著壓勝錢,丹鳳眼底醞釀著風(fēng)暴。
半晌,他吩咐十言:“去把三叔請來?!?br/>
南嬌嬌與他鬧別扭,不肯搭理他。
總得叫三叔出面,好好管管這個姑娘。
廊廡下,酒香彌漫。
男人嗓音滄桑:
“我少年時,曾有一位青梅竹馬,彼此相愛,矢志不渝。我迎娶她不到五年,家國突然遭難。她取出銅鏡摔成兩半,我與她各執(zhí)一半,約定將來哪怕國破家亡彼此失散,哪怕生死經(jīng)年容顏老去,也定要憑借這半面銅鏡,找到對方……”
南寶衣怔了怔。
她看著小幾上的那半面銅鏡,沒料到小小的鏡子,竟然承載著這么重大的情意。
她輕聲道:“大叔這般模樣,定然是還沒有找到她?!?br/>
“人海茫茫,想找一個人,何其困難?”男人唇角弧度苦澀,眼圈漸漸泛紅,“十年了,我周游列國,卻始終未曾得到關(guān)于她的點滴線索。我常常想,至少,至少在有生之年,確認(rèn)她還活著,確認(rèn)她過得很好……那么哪怕無法破鏡重圓,我也知足了?!?br/>
南寶衣拿起銅鏡,輕輕撫摸。
一個人,在不知愛人生死的情況下,愿意花十年時間走遍天下山川,耽誤青春年華,只為得到愛人的點滴線索……
這樣的愛情,實在令人感動。
她沉吟片刻,認(rèn)真問道:“不知大叔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或許,她可以利用玉樓春,為這位可憐的大叔找到妻子。
遠(yuǎn)處。
十言沒在寢屋找到南廣,南廣自己從府外回來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伸手去拍蕭弈的肩膀,笑道:“喲,這不是我們家了不起的二侄子嘛?告訴三叔,你在看什么呀?”
他喝了酒,因此格外大膽。
他看著蕭弈面無表情的模樣,突然幸災(zāi)樂禍:“莫非是二侄子的心上人,有了別的相好?來來來,三叔瞅瞅!”
這一瞅,就不得了了。
他酒醒大半,不敢置信:“深更半夜的,嬌嬌這是在干什么?她旁邊怎么坐了個男人?!還是年近四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