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果然是把兇劍?”
南冥散去手上的劍芒,目光望向下方,流露出一抹復(fù)雜神色,“家姐心性善良,殺戮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神志被兇劍所控,行為不能自已……”
“那又如何?”
孫行武沉聲接過話,“她的心志已被離恨劍所奪,如今就是一個(gè)禍害,不殺了她,災(zāi)禍難以平息!”
“那就讓我去阻止她!”
南冥決然說道,“至少在我失敗之前,還請(qǐng)你們不要傷家姐性命?!?br/> “你要如何阻止?離恨劍已和她魂魄相融,若想分開,要么劍斷,要么人亡……”
孫行武說著,忽然想到什么,目露驚色,“難道你想——”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見南冥已下落到地面,站在南音面前。
兩人遙遙相對(duì),腳下是尸橫滿地。
風(fēng)并不喧囂。
南冥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極慢。分明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卻漫長得,仿佛永遠(yuǎn)沒有盡頭。
“姐姐?!?br/> 他的聲音也很輕,極輕,近乎溫柔的呢喃,“收手吧,不要再枉作殺戮了?!?br/> “……”
南音的臉上露出一絲掙扎。
熟悉的、刻在靈魂深處的聲音,勾起了她屬于自己的意念。
然而下一刻,這股微弱的意念又被狂暴的戾氣沖散,她的眼中紅光閃爍,嘴角翹起邪異的笑。
“你也是負(fù)心人……負(fù)心人都該死!”
“殺了你!”
仿佛來自九幽的聲音,蘊(yùn)含著瘋狂而暴戾的殺意。她手腕一抖,離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殘影,直往南冥脖子而去。
可就在快要觸碰時(shí),劍勢(shì)一滯,顫抖著停在了皮肉的一寸外。
“不……”
她的表情一陣扭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下亂竄,混亂的意識(shí)掙扎不休,“不要……快走……小冥……”
“把劍給我。”南冥伸出一只手。
“不……我……控制不了……快走??!”
南音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話,隨后,又露出了那種邪異的笑容。
她伸出舌尖,舔去嘴唇上咬出的的一滴血,幽幽紅眸不帶一絲感情地看向南冥。
“滾?!?br/> 南冥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gè)字。
他猛然伸手,握住南音的手腕,似要把離恨劍奪下來。
但是劍上血光一閃,竟爆發(fā)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大力,努力想把他的手震退。
于是,他只好松手,整個(gè)人卻順勢(shì)欺身而上,一個(gè)手刀劈在南音后頸。
并沒有用。
南音足尖一點(diǎn),如被風(fēng)吹起的樹葉般往后飄去,忽而又向前殺來。
劍尖破空,呼嘯而至,直指南冥的胸膛。
而他沒有躲閃。
“噗嗤!”
紅芒從前胸刺入,再從后心透出,帶起一蓬猩紅的血花……
就在這一刻,南音的瞳孔一縮,眼里露出一絲短暫的清明。
她怔怔望著自己手中的劍,又看見南冥汩汩冒血的胸膛。
倏然間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不——”
她的眼眶一下涌上淚水,慌忙松開劍柄,想要伸手去捂住那血口。
然而,鮮血仍如泉噴濺,剎那間染紅了半邊衣衫。
“姐姐……不礙事的?!?br/> 南冥扯動(dòng)嘴角,露出一個(gè)虛弱的笑,但他的嘴角也不住滲出血來,觸目驚心的鮮紅,與笑容混和在一起,顯得格外凄楚,而讓人心疼。
他顫抖著伸手,握住離恨的劍身,緩緩把它抽出。
它通體鮮紅,浸潤著血,已分不清是劍的紅,還是血的紅。
手掌抓在鋒利的劍刃上,壓出一條深深的血線,灰白色的氣流從劍中溢出,爭(zhēng)先恐后地滲入他的每一寸傷口里,源源不絕……
“不……不!不要再拔了,你會(huì)死的!”
“別怕?!?br/> 他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白牙,不知為何,笑容里竟似有一絲邪異。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黑暗的胸腔里。
血紅的劍身發(fā)出“滋滋”的哀鳴。
猶如被投入濃酸中的金屬,又如被蟻群啃噬的尸體,它瘋狂顫抖著想要逃離,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穩(wěn)穩(wěn)壓制住,絲毫無法動(dòng)彈。
只能委屈地配合他的演出。
“嗤!”
南冥猛一用力,把整柄劍從身上抽離,胸前頓時(shí)血如泉涌,在地上蔓延成一個(gè)血泊。
血庫的存量又少了一些……
他心中想著,臉上卻是露出劇烈的掙扎神色,灰白色的氣流從他的七竅冒出,像是怨魂一樣纏上了他的身體。
“滾出去!”
飽含真力的一聲怒喝,浩然蕩滌四方。
于是,他的眼神又恢復(fù)一絲清明,并稍有余力地,把南音遠(yuǎn)遠(yuǎn)推開。
“不好!”
后者一落地,就心急火燎地躍起,她望著南冥變幻不定的臉色,一顆心直往下沉,“是它!是那把劍……它在侵占小冥的身體,就如剛才對(duì)我所做的一樣……”
天上的府尊們也落了下來,懸在半空圍成一圈。
孫行武望著神色苦苦掙扎的南冥,不由喟嘆一聲,這少年為了救人,竟不惜把自己的命也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