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竹林外的壘球場上,一個身著素羅大袖齊腰對襟襦裙、頭戴薔薇白玉花步搖、肩披雪白紗綾云披帛的妙齡女子婷婷立于婆娑櫻花之中。
她五官精致絕美,肌膚瑩白如玉,身姿妖嬈曼妙,猶如水墨畫般雅人深致,淑嫻靜好,因為身上羅綺紗綾獨特的輕薄質地和風花旭光的襯托,顯得綽約非常。
韓芝笯愣在原地,不禁贊嘆:“不可方物……”
反觀她,一身灰頭土臉不修邊幅,瞬間就相形見絀了。
女子微啟紅唇,輕輕道:“煜(yù)炘君,別來無恙。”
那聲音平和素凈,舒徐有致,恰如她周身縈繞的披帛依風游弋的軌跡,真真是柔婉悠揚,清新脫俗。
韓芝笯心頭一蕩,如癡如醉,但轉瞬,又是一愣,“煜炘?煜炘是誰?誰是煜炘?難道這里還有什么鬼怪?在哪里?在哪里?”
最近氣溫回升,春色愈濃,妖魔鬼怪出沒頻繁,生面孔增多,行為詭異,而且各個情緒高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在外面,她還可以由著它們胡鬧戲耍,欺負作弄,反正沒人認識,也掀不了什么波瀾,但在學校,地域局限,人多嘴雜,動輒就引人非議,她可不想臨畢業(yè),還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她慌忙四下警惕。
只見一束寒風驚掠,銜起幾星點櫻花花瓣,撕摩過地面,吧唧一下,打到她雪白的針織毛衣上,兀自撕裂成一幅幅鬼魅猙獰的畫面,除此,再無別的異樣。
韓芝笯一個激靈,目瞪口呆,終于看穿了當下浸透在這天地之間的血腥陰邪,幡然醒悟:“這美女就是一只大妖精??!”
鹓雛開口,緩緩道:“《疏》云:‘始生三月而始加名,故云幼名,年二十有為父之道,朋友等類不可復呼其名,故冠而加字?!肿鹈?,這‘字’,往往是名的解釋或者補充。鹓雛為上古神獸,排五鳳之三,屬光,是為日月之輝明。日以煜乎晝,月以炘乎夜。煜炘便是吾字?!?br/> “奧奧奧……”韓芝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雖然她不讀書、不看報,還少了十六年的記憶,對很多事情都不甚知道,但中國古代的封建禮教是何等的繁瑣復雜她還是明白的,即使沒受過相關教育,沒學過四書五經(jīng),這每日每夜各大電視頻道滾動播出的宮斗劇、武俠劇、歷史劇,熏也該熏出點門道了。
那女子睨了韓芝笯一眼,沒做任何回應,凝視鹓雛,說道:“昨天,我夜觀星象,發(fā)現(xiàn)南天星爍熠不定,水委三星北移,最終至參宿四星隕落,我便知道,定然是你下到這陜西境內,于是,尋了一個時辰,才在這所學校里找到你的氣息?!?br/> 韓芝笯迷離起眼眸,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過武俠玄幻的人都知道,我們的祖先學識淵厚,博大精深,能濟世救國,保泰安民,還能觀星卜卦,預測吉兇,可沒想到連找寵物這種事也能辦到。不過她昨晚也看了一宿的星星,怎么愣是沒從那一團雜亂無章的星體中看出自己今天會遭遇這么多無妄之災,否則她接到公司面試電話,哪還會如此傻兮兮地跑下樓坐巴士,最后被售票員不屑一顧地丟到路邊,早就對著電話破口大罵,好好平復一下近月來被各個用人單位蹂躪的幼小心靈,然后用省下來的八塊錢昂貴車費買一小盒栗子糕,暖一暖瘦了八圈的胃,簡直是一舉兩得。
那女子睨了韓芝笯一眼,鄙厭之色顯而易見,轉而又對鹓雛金剛怒目,“煜炘君,你果然又受了封神榜!”
“哈!”韓芝笯愕然。封神榜?就是那個登記著三百六十五路神仙身份信息的“企業(yè)花名冊”?那可是曠古絕今的機密文件啊,傳說“手拿封神榜,腳踩三界兩平世;詔君三百里,飛身加急孰敢誤”!不是只存在于《武王伐紂平話》中嗎?居然真的存在,這可是當頭棒喝啊!那是不是還有楊戩哪吒雷震子,千年狐貍精,九頭雉雞精,玉石琵琶精,我嘞個去,這情況能不能再扯點兒。
韓芝笯不是個腹黑的人,但這人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暴露著狗血的槽點,讓人想忽略都難。她抽動嘴角,表情隨著女子言簡意賅的語言戲劇化地扭曲。
那女子又剜了她一眼,臉上的厭惡已經(jīng)冷冷掙扎成怨恨,仿佛面前這個人給她頭上拉了多大一泡屎似的。女子瞋著鹓雛,“煜炘君,上一世,你修兩千年,我修一千五百年,道行不如你,不能擔此重任,雖欲委于侍役,助你封神功成,你卻不允。而今,我修兩千年,你修五百年,若我奪封神榜,你還能奈何?不如拱手讓我,我念上一世有愧于你,可以讓你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