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依舊林立,只是外表遭到腐蝕,或是涂料墻皮脫落,或是銹跡斑斑,建筑也不再挺拔,如同佝僂的老人。
這樣的建筑間,一行人快速行進。
另一個人吊車尾,慢慢悠悠跟著,看似隨時會脫離前面的人,卻始終不會掉隊。
張永福終于忍不住,對后面的人說道:“你為什么還要跟著我們?”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觀你們印堂發(fā)黑,沒有我的幫忙肯定活不了幾天……我再給你們說說我夫人的事情怎么樣?”
張永福四人:“……”
黃興尚未徹底清醒,據(jù)說要等皮膚長出來,把那些充當他身體部位的紅色晶石全部蓋住之后,他才會徹底清醒。
夏豐年怎么都甩不掉,就這樣一直跟著他們,數(shù)次將他們從危難中救出,不求回報……只要聽他講他和他夫人的戀愛故事吃狗糧就行。
慢慢的,張永福他們消去對夏豐年的偏見。
跳脫的性格只是對方刻意流露出的一面,他說末世的人太苦了,每個人都愁眉苦臉深仇大恨,他這樣能活躍氣氛。
他每天都可以用不同的性格和他們說話,直到選一個他們更喜歡的性格,那他就會用那種性格和他們交談。
他們看不透夏豐年真正的性格。
夏豐年不是人,是能量石。
他說他活了很久,久到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感到索然無味。
世界在他眼里只剩黑白。
直到他遇見一個人類。
從那個人類所在的地方,色彩蔓延。
人和石頭怎么生孩子,生出來的孩子難道又是人類又是能量石嗎?
張永福其實沒有信夏豐年的話,他覺得夏豐年活太久了,所以他給自己想出了那樣一個美好的家庭。
他知道,末世會逼瘋?cè)恕?br/>
石頭也一樣會被逼瘋。
他抽完最后一根煙,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從今往后就不得不戒煙了。
他說:“你是石頭,能保護自己,不怕別人都知道你是石頭……那你女兒呢?”
夏豐年聞到他身上的煙味,抬手將那些味道揮走:“我女兒怎么了?”
張永福說:“按你的說法,外頭已經(jīng)出現(xiàn)能夠保護人類的城市意志,城市意志有了能量能夠漲得更快……不瞞你說,末世前,我都執(zhí)行過一些去救人的任務(wù),其中有人私下做人體試驗,你是夠厲害了,沒人奈何得了你,你女兒要怎么辦?”
夏豐年對著夕陽伸手,他的十指指甲均為鮮艷的紅色。
他說:“我說我和城市意志一樣,會看人,你相信嗎?”
張永福呵呵一笑:“人那么容易就能被看透嗎,那也不會一直有人在那研究人性……研究出個屁?!?br/>
夏豐年說:“人性確實是一種很復雜的東西……石頭不是,石頭看人很簡單,你的能量讓人覺得舒服,你至少就不會是個壞人。”
張永福哈哈大笑:“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會不會為了活下去變得不像我自己,你倒是信任我。”
夏豐年嫌棄地看他:“你笑得真不優(yōu)雅,我夫人喜歡文靜的?!?br/>
天色暗了,張永福走下橋,他問:“你還沒告訴我,你來華亭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件大事?!毕呢S年神神秘秘地說:“一件成功之后,就能讓鬼魅從九州消失的大事。”
張永福頓時腳步停下,他看向夏豐年:“你有辦法能殺死鬼魅嗎?”
夏豐年說:“它們可以被趕出九州?!?br/>
張永福問:“要怎么做,我們幾個可以幫忙嗎?”
夏豐年看他一眼,搖頭:“至少現(xiàn)在,你們幫不上忙,以后,你們得幫我做一件大事?!?br/>
張永福急忙問:“什么?”
凡是能夠幫上九州的事,他們必然會不顧生死地去做。
夏豐年笑嘻嘻道:“幫我女兒建游樂園,要建九州最大的游樂園?!?br/>
張永福:“……”
他咬牙切齒道:“關(guān)系國家和民族命運的大事,開不得這種玩笑?!?br/>
夏豐年詫異看他:“我只是一塊石頭,你們?nèi)祟惖膰液兔\,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幫我女兒建游樂園,只是因為建造這個游樂園,需要讓九州沒有鬼魅而已?!?br/>
“呀?!毕呢S年注意到天色,“天黑了,你快點回去躲著,好人不要被鬼魅吃掉哦,我去忙了,晚點再見。”
張永福深刻地意識到,夏豐年就是個瘋子。
他確實不是個人,他只是塊思維方式和人類不同的石頭。
夏豐年在華亭停留的時間不短,他說他在找華亭的城市意志。
九州雖然喚醒了城市意志,但城市意志若一直沒有被人類找到,又沒有幫助的話,他們會再度陷入沉睡。
他是來投喂城市意志的。
想要完成他的計劃,所有城市意志都得醒著。
“華亭這個小東西醒著,但是太弱了,能力也很奇特,到處都是他的味道,但又找不到他的主體究竟在哪里……怪不得他能在鬼魅群里撐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