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潭城，九老堂
　　兩位值日長老和陶老管事都默默地離開了前堂內(nèi)室。
　　柏夜依長老的囑咐，脫下袍子，赤了上身，盤腿坐在內(nèi)室的紫檀矮榻上。他面紅耳赤、緊閉雙眼，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不敢多看身前的人一眼。
　　萬萬沒想到，剛剛進來準備給他查傷的，竟然是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女子。
　　萬萬沒想到，這么一位宛若天仙的妙齡女郎。竟然是九老堂的堂主。
　　萬萬沒想到，縈繞在這女子身邊旖旎的草木香氣，正是昨晚撞見圣靈巡游時，逸散在眾人身邊的味道。
　　現(xiàn)在再回想起那個小吃攤主的話，原來果真是叫他們趕上了。近三個月來，每天都有巡游。但每隔七天，九老堂才會派出一位高階長老親自操持。而昨天，就是眼前這位堂主。
　　彼時僅僅一段空靈的琴聲，就讓整條街的人群迷失了神志?，F(xiàn)在與這人共處一室，萬一她有個什么歹念……
　　胡思亂想的柏夜忽然聽到耳邊一聲淺淺的低笑。
　　“不要緊張。只是檢查。”
　　話音剛落，柏夜便哆嗦了一下。
　　一只暖暖的小手，輕輕按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混沌靈力，真讓人羨慕啊?！?br/>　　溫柔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蘭芳輕吐，弄得他又癢又慌。
　　“您……堂主……”
　　“別說話……”
　　柏夜的感知此刻變得異常敏銳。他驚訝地發(fā)覺，堂主的手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小腹，但探入體內(nèi)的那股清涼靈力完全沒有被自己吸收，反倒游刃有余地在他全身游走了好幾圈，才緩緩抽了出去。
　　靈力離體，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立刻就更慌亂了。
　　白衣仙子靠得太近了，幾乎貼在自己的面前。吹彈可破的嬌嫩面龐離自己的臉還不到三寸，柏夜只能看得見兩汪活泉般的妙目，正深深地盯著自己的雙眼。
　　柏夜坐在榻上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只好一歪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不敢再抬起頭。
　　堂主站直了身子，掩口輕笑了起來。
　　“穿上吧，小家伙?！?br/>　　如獲大赦的柏夜手忙腳亂地撈起衣服，正慌慌張張地找袖子的時候，聽見堂主輕描淡寫地說：“你體內(nèi)那幾股奇怪的靈力始終融合不了。總這么壓制著，可不是事兒?！?br/>　　說著，她十分自然地伸手幫忙整理衣服。柏夜觸電般瞬間揪到袖口，一眨眼就套好了中衣。
　　堂主抿了一下嘴，抬眼問道：“調(diào)和化轉(zhuǎn)各系靈力這些事，自小就沒有人指點嗎？”
　　“我……不知道，沒誰教過我……”柏夜準備好的所有說辭，此刻幾乎全用不上了，只是出于本能地應對著。
　　“你的體內(nèi)沒有經(jīng)脈，這個問題我解決不了。長岌應該想得到。只是他不死心罷了?！?br/>　　仙子輕輕搖了搖頭：“吸納融合靈力的法門，你自己摸索的手法很穩(wěn)妥。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br/>　　“總之我治不了你。但既然來了我們也算有緣。這樣吧，跟我來?！?br/>　　柏夜隨著她的手勢，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堂主伸手輕拂，內(nèi)室的一面墻無聲地全部降到了地面里，露出了一方精致的門洞。
　　“帶你逛逛，你多熟悉熟悉。在青潭，這里也是你的家?！闭f完便徑自轉(zhuǎn)身，引著直接穿過門洞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眼前豁然開朗。沒想到這內(nèi)室外，竟是個巨大而隱秘的院落。
　　東西廂房的門上都封印著看上去就很復雜的靈力禁制。北面三間正房也全都緊閉門戶。房檐之外，還看得見若干排精巧的屋脊，一直排出去好遠。
　　堂主看柏夜在抻著脖子往院外看，便柔聲解釋道：“這里都是制備靈藥的地方。堂里平日的開銷用度，大部分是以制作靈藥和法器換回來的?！?br/>　　柏夜腦子一抽，張口問道：“昨夜圣靈巡游，也用了靈藥么！”
　　堂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關(guān)于帝都夜游的事，該知道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堂主緊致瑩白的肌膚，微透出淡淡的嫩粉，在陽光下有些晃眼。柏夜只掃了一眼就慌亂地偏過了頭。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不敢正眼看人家。
　　堂主似笑非笑地揮揮手，憑空解開了邊廊門上的禁制，柏夜沉默地輕步跟上。走著走著他突然反應過來，除了檢查自己時以外，怎么就從沒感知到這位堂主的靈力呢？
　　她雖然看起來年輕得很，但既為堂主，一身修為肯定非同小可。但是她在柏夜的身前走著，氣息卻恍若一個普通人。
　　
　　九老堂占地真的很大。
　　年輕的堂主帶著年輕的柏夜出了院落輾轉(zhuǎn)走了半天，也拐到了規(guī)模龐大的演武場側(cè)。
　　堂主主動介紹道：“我們和陸相合作很久了。每年在這里舉行一次考核，為本堂以及國人的靈力和秘術(shù)評級定段?！?br/>　　“九品制？”
　　“不能這么叫了，僭越了?，F(xiàn)在是設(shè)定九段。當然，標準沒有變?！?br/>　　原來九老堂跟丞相還有聯(lián)系。柏夜的腦袋一下子清醒多了。
　　繞過那一片高墻圍繞的演武場，又鉆進夾道走了很遠，柏夜被領(lǐng)到一座不起眼的門洞旁。
　　堂主直截了當?shù)卣f：“這間屋子里保管著堂內(nèi)所有珍貴典籍。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自取研讀?！?br/>　　“隔壁那間，存放著堂中最好的法器。一會兒任你選一樣吧。就當是見面禮了。”
　　“為什么？”
　　“因為我們要巴結(jié)你的父母啊?！碧弥鞯脑捴卑椎寐豆?，說出來時卻是云淡風輕的。
　　小夜并不是迂腐之人，他幾乎已經(jīng)確定，陶老剛剛把自己包裝成了當今圣上的私生子。也隱約猜出名義上的母親也是具有圣靈王族血脈的人。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長老們和這位年輕堂主的態(tài)度，他們之間也必然深有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