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陶有貴瞧著楊老四年紀跟他相仿,小心地打探起其身份來,“瞧著楊兄弟不是一般人,請問是做些什么生意?”
楊老四瞅了眼立在陶有貴身后的榴花,絲毫不敢擺架子,爽快地說道:“我也是出身窮苦人家,長大后在工地上干活,再后來就領著一幫人自己干,給那些有錢人家修修宅子。認識的都喊我楊老四,陶兄弟也喊我楊老四就成?!?br/> “不敢不敢,楊兄弟是做大事的人,我陶有貴一個莊稼人,稱呼你一聲楊兄弟都是托大了?!碧沼匈F趕忙擺手。
二人繼續(xù)相談,楊老四把今兒來的目的和起因詳細說出。
包工頭對只會在土里刨食的莊稼人來說是大人物,陶有貴得知楊老四是專帶人給大戶人家蓋宅子的后,交談中態(tài)度愈加謙卑。
榴花靜靜站在陶有貴后側,腰背端直,唇角帶著一絲淺笑,目光晶瑩秀澈,落落大方的氣度與陶有貴相比,判若云泥。
楊老四忽然覺著,榴花怎么看也不像是面前這個農家漢子的閨女。
陶有貴也不相信榴花懂挖地基的事,然今天來的兩人言辭確鑿,說找的就是自家閨女,另外還有金寶證實,他便將信將疑地問榴花到底怎么回事。
榴花無奈,只好把之前糊弄金寶的那番說辭又復述了一遍。
陶有貴與滿田爹關系要好,滿田家蓋房自然要去幫忙的,當時的情形他一清二楚。
滿田家的灶房就是因地基打淺了,沒用多少年就要倒,那回是拆了重新蓋,另外又多起間屋子當倉房。
地基嘛,比之前挖深了三尺,確實像榴花說的那樣挖到了醬紫色巖土,老師傅也有一個,不是本村的,姓徐,聽說前年已經不在了。
蓋屋子時,榴花跟現(xiàn)在的陶天寶一樣大,常領著弟弟去那玩,至于老師傅有沒有跟榴花說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方兒歇了會,眼睛在堂屋內四處打量,滿心嫌棄,見陶有貴還在啰啰嗦嗦地問七問八,頓時不耐煩起來,“我說這位大叔,我們請你家姑娘去又不是白干活,活兒干完之后,我家主子少不得會有重禮答謝,絕對讓你們吃不了虧就是。”
完了,又一指金寶道:“工地上有這個傻大個在,誰還能欺負了你閨女去?你有何不放心的?!?br/> 金寶長得高壯,人又憨實,在他眼里就成了傻大個。
他其實還有句話沒說,就是:你家閨女又沒長成,也算不得漂亮,誰會去打她的主意。
陶有貴聽完這話,心動了。
今兒人家?guī)淼亩Y就不少,不管閨女有沒有替人把事做成都不虧,但有一點得事先講明。
眼睛骨碌一打轉,陶有貴將條件提了出來:是你們來求我家閨女去的,屋子蓋好后,倘若出了問題,自家可不擔責任。
楊老四頓覺面前這個看起來畏畏縮縮的鄉(xiāng)下漢子,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老實巴交,精明著吶!
方兒也暗罵陶有貴老刁滑,好處要拿,責任全是別人的,本想拂袖而去,可想到主子的交待,忍了下來,“你放心吧,讓你姑娘去只是幫忙瞧一瞧,最終的事自有我家主子來拿主意,將來出了事也不會尋你家的麻煩。”
陶有貴放心了,正了正身子,端起爹的架子來對榴花道:“閨女,人既然請了你去幫忙,是瞧得起咱們,你做事一定要盡心盡力,不可敷衍了事,給我們老陶家丟人,記住了嗎?”
“知道了,爹?!绷窕ù鸬盟?。
挖礦的知識用來挖地基,專業(yè)是不對口,但學到的知識總算派上了點用場,她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事情辦妥,楊老四和方兒讓金寶留下明天再和榴花一道去工地,他倆先行告辭了。
金寶見他倆都走了也要回家,臨走告訴榴花,明早自己過來喊她。
曹氏端著才泡好的茶水來堂屋,看見人全沒了,呆呆地問道:“這人才來一會怎么就走了?”
陶有貴顧自沉思沒答腔。
榴花嘻笑著道:“不走做什么?咱家的飯菜,人家又看不上?!?br/> 曹氏橫榴花一眼,“我又沒說要留他們吃飯,我是在可惜這茶水,二錢銀子一斤的茶葉,老娘自己過年都沒舍得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