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揉了揉眼睛，發(fā)覺頭發(fā)和臉上濕漉漉的，她聽見老木魚說話，朝它看去道：“數(shù)千里？我昏迷很久了嗎？”
　　她只是平淡問話，老木魚卻覺得她說話冰冰冷冷的，好似發(fā)覺它說謊了。
　　老木魚心下發(fā)虛，忙道：“不久，只是老爺神通大，來去還不過一刻鐘?！?br/>　　十四娘清眸向徐清望去，道：“徐仙長，多謝?！?br/>　　她嘴上說著多謝，眸子卻如止水一樣平靜，看不出波瀾。
　　徐清亦十分奇怪十四娘的狀態(tài)，他竟感知不到十四娘的情緒了，難道她還停留在“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的境界里？
　　“十四娘，你怎么了?！本艃好悦院匦褋?，看著她道。
　　十四娘奇怪道：“什么我怎么了？”
　　九兒道：“你說話冷冰冰的，以前你雖然也冷清，但沒有現(xiàn)在這樣，教人都不敢跟你說話了?！?br/>　　十四娘蹙眉，九兒說的沒錯。
　　明明醒來后，看見徐仙長在身邊，九兒好好的，應(yīng)該是很開心的事。
　　可是她好似忘了，到底什么是開心。
　　不，她清楚記得。
　　心里也高興著，可就是少了點什么。
　　她內(nèi)視丹田，法力若同冰霧一樣旋轉(zhuǎn)著，頭頂百會有一股清涼之氣垂落，到了涌泉，又逆行至丹田，自丹田中生出露水一般的法力，散作冰霧，冰霧又浮動至頭頂。
　　周圍的靈氣、靈機往她身上自然而然匯聚，彌補她此前虧空的精氣。
　　她似乎踏入了一種奇妙至極的境界，卻又很難脫離出來。
　　即使不刻意運行法力，功力亦比往常練氣時增長要快。
　　要不了幾日，她便可恢復(fù)全盛時的法力，甚至猶有過之。如果往后修行進度不減的話，她簡直是在往成仙的道上一路狂奔。
　　這是多么值得喜悅的事，她竟內(nèi)心毫無波動，似乎理所當然。
　　十四娘明白自身的變化跟徐仙長肯定大有關(guān)系，她看向徐清，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不禁想起小時候跟父親在蜀中所見的那座大佛，徐仙長現(xiàn)在就給他那種感覺。
　　磅礴浩大，無邊無際。
　　這種感覺剎那間消失，徐仙長還是跟過去一樣平易近人。
　　仿佛她剛才產(chǎn)生了錯覺。
　　當真是錯覺嗎？
　　應(yīng)該是錯覺吧，要知道那大佛據(jù)說有佛祖神韻在，如果不是錯覺，豈不是說徐仙長是跟佛祖比肩的存在？
　　佛祖可是神圣中最偉大的存在之一，遠不是一般仙人能比的。
　　她這念頭，也褻瀆了佛祖。
　　十四娘心中生出后怕，不自覺額頭出了冷汗，臉色粉紅。
　　同時她感受到自己心靈產(chǎn)生的波動，不復(fù)止水。
　　凝聚法力的速度也降了下來。
　　十四娘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有些慶幸。
　　因為她深深覺得，在那種心境下，時間一久，她將失去所有感情，心若金石。如此一來，即使成仙，跟廟里的泥塑神像又有何區(qū)別呢？
　　“怎么了？”徐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十四娘忽然明白，正是徐仙長適才身上的磅礴氣息，令她從那種心境脫離，亦讓她聯(lián)想到了蜀中大佛。
　　只是現(xiàn)在，無論她如何仔細觀察徐仙長，都難以找到剛才那種氣息的一鱗半爪了。
　　絕非錯覺。
　　她細下回憶，徐仙長那種氣息似乎跟大佛還是頗有不同。
　　那種磅礴浩大，有掙脫一切枷鎖的大自在之意，卻又仿佛不容于世間。
　　十四娘驀地鼓起勇氣，問道：“徐仙長，你真的是仙家嗎？”
　　徐清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他怎么知道，于是徐清輕悠悠道：“你見過真正的仙人嗎？”
　　十四娘搖了搖頭道：“沒有?！?br/>　　徐清微笑道：“既然沒見過，我說我是，那也是不值得你相信的。這個答案，還是等你成仙之后再去明白?！?br/>　　十四娘若有所悟，隨后慚愧道：“是我唐突了?！?br/>　　徐清感覺到她生出的情緒很淡，卻比此前更純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