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負面新聞
晨霧縹緲,東方泛白。晨光射入窗沿,照亮潔白的病房。
段燃躺在枕邊,頭上包扎著厚厚的紗布,輸液管順著細長的針尖沒入他的手背,他緩慢地眨著眼,似乎是醒了,又似乎還沒醒。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喝那么多酒?!卞X希西坐在他的床邊,從剛削好的整個蘋果上切下一塊,送到他的唇邊。
“太大,切小點兒。”段燃的雙眼聚焦在小半個蘋果上,此刻他還不能隨便移動頭部,所以沒有看到錢希西有一只手也包著紗布。
錢希西把切好的蘋果瓣咬掉三分之一,塞進他的嘴里。
“你跟我爸媽怎么說的?”他一邊咀嚼一邊把手伸到床頭柜上摸索。
“別亂動,你要拿什么跟我說?!?br/> “手機呢?新品發(fā)布會臨近,還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br/> 錢希西一怔,在他的外套口袋里翻找手機,“沒有,好像丟了。”
段燃蹙了蹙眉,“把你的手機拿過來?!?br/> 錢希西指尖一頓,她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兜,換言之,她的錢包和手機都丟了!
“??!怎么辦,怎么辦?!我的手機也丟了!都怪你!好好的打什么架?!”
“不是,我打架弄丟東西很正常,你又是怎么回事?”段燃直視著眼睛上方的天花板,努力回憶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可惜記憶斷在錢希西出現(xiàn)的前一刻。
不過他們雙雙丟失手機,至少證明錢希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給爸媽打電話?
“我的手機,我的錢包,我的現(xiàn)金、信用卡、身份證!天要亡我??!”錢希西想到錢包里的五百塊錢以及雖然破舊,但使用正常的手機,簡直生不如死。
“你過來,讓我看看你?!彼嚨卦掍h一轉(zhuǎn)。
錢希西的臉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因為后腦勺挨了重重的一酒瓶子,導致臉部連帶浮腫,她借助丟東西的理由,故作暴躁地說:“我現(xiàn)在煩著呢!你老實躺著別理我?!?br/> “趕緊過來,別逼我自己下床?!倍稳茧[約察覺不對勁兒,因為錢希西是那種寧舍命不舍財?shù)纳窠?jīng)病,所以問題來了,如果按照她的說法,她抵達酒吧的時候,混混已然逃竄,那她還有什么理由慌張到丟三落四?
“別別別,我過來就是了?!彼龔纳嘲l(fā)上彈起身,使勁地揉了揉臉,又順順凌亂的長發(fā),隨后邁著遲緩的步伐走到病床旁邊。
“我過來了,怎么了?”她故作迷茫。
段燃平行移動瞳眸,發(fā)現(xiàn)她的衣裙上布滿凝固的血跡,他想應(yīng)該是他的血。然后,他凝視她的雙眼,問,“你確定那群人是自己離開的嗎?警察沒來吧?”
那群人拉幫結(jié)派看上去不好惹,錢希西了解段燃的脾氣,這種啞巴虧他肯定不能吃,所以她才謊稱她啥都沒看見。
“我沒看見警察。”
“確定嗎?”
“確定,警察來了他們也不好做生意,怎么了?”
段燃長噓一口氣,恰逢新品上市的關(guān)鍵時刻,一旦警察介入調(diào)查,他身為q.e的ceo,酗酒斗毆,勢必會影響到q.e的企業(yè)形象。
這時,靜謐的回廊里傳來一連串高跟鞋急促的跑動聲,那女人疾聲厲色地問:段燃住在幾號病房?!
聽罷,段燃與錢希西不明所以地互看一眼。錢希西打開病房門,伸頭探腦向外張望,只見歐陽美瑄一陣風似的奔過來,同時毫不客氣地將錢希西從門邊推開!
“段燃!你為什么關(guān)機?出大事了!……哎呀,你的頭?!嚴重嗎?”
“我沒事,你先別急,慢慢說。希西,把門關(guān)上?!?br/> “對,關(guān)好門,事關(guān)重大,你不便在場?!睔W陽美瑄瞪她一眼。
“哦?!卞X希西捂住門把手欲離開,段燃卻叫住她,“沒有什么事不能讓你聽?!?br/> “哦?!彼P(guān)上門,又在歐陽美瑄不友善地注視下返回原位。
段燃問:“你先告訴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家醫(yī)院?”
“你一直關(guān)機,我分別把電話打到你的公司和你家,都說不知道你的去向。我又撥打錢希西的手機,她也關(guān)機?迫于無奈,我給錢希西的男朋友打的電話,沒想到他還真知道?!彼龖c幸上次吃飯的時候,與蔣哲洋交換聯(lián)系方式,“哎呀,先別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了,你看這是什么?”她打開手機,將某個熱門網(wǎng)站的新聞主頁亮出來。
新聞標題——q.e總裁仗勢欺人,一語不合怒砸酒吧!
標題下方,是一組不算太清晰的“僅限段燃打人”的視頻截圖。當時的情況,分明是七、八個混混群攻段燃一人,然而不知新聞網(wǎng)站處于何種目的,只刊登段燃打人以及酒吧內(nèi)部一片狼藉的圖組?
“我認識這家網(wǎng)站的負責人,在我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就問了照片的由來,經(jīng)我軟磨硬泡,負責人不情愿地告訴我,是一個狗仔寄過去的照片,據(jù)我估計,那個狗仔肯定把這段視頻賣給了q.e的競爭對手?!?br/> 網(wǎng)絡(luò)時代,曝光一件事或者詆毀一個人根本不需要成本,何況q.e近期又搞三十周年大慶又弄新產(chǎn)品,出盡風頭、盆滿缽滿,所以不免遭到同行的嫉妒與打壓。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現(xiàn)在刪除新聞的意義已然不大,因為其他傳播平臺勢必爭先恐后轉(zhuǎn)載。段燃思忖片刻,問:“既然你與該網(wǎng)站負責人相識,能不能追加一則澄清新聞?花多少錢都可以?!?br/> “我也是這么跟負責人這么說的,但他說,除非那個被你暴打的受害者愿意出面澄清,否則任何證據(jù)都有可能成為另一則負面新聞?!?br/> “那些壞人根本不是受害者!他們仗著人多圍攻段燃,否則段燃根本不會受重傷!”錢希西憤憤不平地走到病床旁邊,指向圖片中被砸爛的酒架,說,“這一大排洋酒也是那些人亂扔酒瓶砸毀的,我親眼所見!我可以作證!”她在情急之下道出真相,這群不負責任的報道者,也太冤枉段燃了!
段燃怔了怔,正想說點什么,歐陽美瑄不屑一顧地笑了,“你也太天真,你和段燃是朋友,你的證詞有什么用?我們這兒就夠煩的了,你就別跟著添亂了行嗎?”她瞥了錢希西一眼,又看向段燃,柔聲細氣地問,“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先動的手?還有,打起來的原因是什么?”
段燃并未理會她提出的問題,不悅地質(zhì)問道:“歐陽美瑄,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我,但是,你對希西講話的態(tài)度,是否過于刻???”
氣氛瞬間凝滯,錢希西見歐陽美瑄氣得直磨牙,她趕忙笑呵呵地打圓場,“我沒事啊,一點不介意,何況歐陽小姐說的沒錯,我確實幫不上忙,你們趕緊找出解決方案要緊。別管我,嘿嘿……”
“閉嘴,我不管你誰管你?”段燃感到頭部傳來一陣鈍痛,他一手摁住傷口,另一手伸向錢希西,“扶我起來?!?br/> 歐陽美瑄則是快一步上前攙扶,段燃卻將手臂從她手中抽出來,不留情面地說:“抱歉,不習慣被不熟的異性觸碰?!?br/> 歐陽美瑄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段燃,她真不敢相信,在這個q.e面臨巨大難關(guān)的節(jié)骨眼兒上,他居然為了維護錢希西,讓能幫助他的自己下不來臺?!
錢希西當然也不希望段燃為了自己得罪歐陽美瑄,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攙扶段燃起身,只見段燃吃力地撐起身體,因為手部吃重過大,導致點滴針刺破血管?!
見狀,錢希西推開擋在眼前的歐陽美瑄,扶住段燃的身體,繼而一轉(zhuǎn)身坐到他的背部后方,給他做人肉靠墊。
段燃虛弱無力地枕在她的肩頭,自行從手背上拔出針尖。
“你別亂拔行不行?!小心噴血!”她焦急地壓住他的胳膊,匆匆按下呼叫鈴,叫護士過來處理針孔。
“疼……”他吃痛地瞇起眼,像個愛撒嬌的小孩兒。
“現(xiàn)在知道疼了?昨晚跟那么多打架的時候怎么不知道疼?”她摩挲著他的手臂,幫他緩解痛感。
他們親密地互動著,仿佛周圍并沒有其他人?
歐陽美瑄不自覺地咬緊嘴唇,眼中充斥著滿滿的恨意。
“段燃!我好心好意來幫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段燃悠悠地抬起頭,似笑非笑地說:“看不出來嗎?我在幫希西報仇。你不要以為關(guān)于曇花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歐陽美瑄,你是聰明的女人,當真看不出來咱倆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