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從茶房出來,胡榮笑著迎上來:“青荷姐姐?!?br/>
青荷朝他點了一下頭:“你才回來?剛剛主子賞了一盤果子,我和青梅都不愛吃這樣的,你拿去跟他們分著吃?!?br/>
她回屋去開了櫥門,拿出用紙殼包的點心來,交給了胡榮。
胡榮趕緊把手在褲子上蹭兩下,接過了點心包。
“姐姐,剛才我送東西回來的時候,半道遇見我同鄉(xiāng)小高,他在內(nèi)常司干雜役,我們說了兩句閑話?!?br/>
青荷問:“什么閑話?”
“說前兩天羅尚宮去了掖庭,好似挺看中唐姑娘、趙姑娘和一位田姑娘。這幾天又沒動靜了,長寧殿沒說要召幸新人,羅尚宮也沒往掖庭去。不過今兒唐姑娘使人去,想托人要點兒東西。”
青荷心說胡榮倒真是沒白費主子提拔他,自打改了名,讓他成了縈香閣這些太監(jiān)們的頭兒,胡榮恨不得把渾身解數(shù)都使出來,一心給主子辦差。
“她想要什么?”
“說想要一塊料子,聽她打發(fā)的那人形容的樣子,就是咱主子常穿的那紗青色的。還想要眉黛、香料各一樣?!?br/>
青荷這就全明白了。
“想的挺美?!?br/>
胡榮小聲說:“我那同鄉(xiāng)說,這事兒正好到了他師父手里了,料子確實尋不著一樣的,就是找著了相近的針工局的人也未必敢攬過去給她做。其他東西就算這兒尋不著,唐姑娘也可以打發(fā)人去別處找去。掖庭里這么請托人的也不止唐姑娘一個?!?br/>
眼下的情勢青荷很明白。
自家主子也明白。
主子有了身孕不能侍寢了,動了心思的遠不止這些新進宮的美人。
青荷現(xiàn)在心里可不似前些日子那么憂急了。旁人怎么鉆營自家可管不著,青荷更不會拿這些事兒去擾主子煩心。
她捧著托盤進了屋。
天氣比前兩天更涼了,謝寧早上在院子里看到草葉衰黃,葉尖上結(jié)了厚厚的白霜。
聽羅尚宮說,今年的冬天會來的早。
青荷放下托盤,把盛在盅里的湯羹端與謝寧,一面回話:“胡榮已經(jīng)回來了,東西送去了。剛才周公公打發(fā)人來問主子現(xiàn)在方便不方便,他要領(lǐng)人過來好供主子挑撿?!?br/>
謝寧端起湯來喝了一口:“那就讓他過來吧,我這兒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現(xiàn)在最多的就是空閑。
周公公過不多時就領(lǐng)著人過來了,在院子里站著,宮女站在前頭,太監(jiān)站在后頭。謝寧這兒缺額只有八個,周公公一口氣領(lǐng)來了三十二個人,這些人來此之前周公公想必已經(jīng)篩選過一次,能得到這個來縈香閣的機會,這些人也都盼著出頭。
胡榮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連忙上前去問好,請周稟辰坐,青梅捧了茶過來。
周公公笑著說:“茶就不用了,謝美人今兒身子可好?沒有不舒坦的地方吧?”
謝寧也十分客氣的回了話。
周公公想起自己頭一回來縈香閣恭賀謝美人蒙皇上召幸的事,那時候縈香閣上上下下對他可以說是誠惶誠恐,生怕有一絲怠慢,現(xiàn)在可是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了。
“按說這人手早該添補上了,一直拖延到今天,還望謝美人多包涵?!?br/>
“周公公說哪里話,是我自己不喜歡清靜,這事兒可怪不到您。”
周公公把花名冊遞了過來,借著這個湊近的機會細細打量了謝美人一眼。
看著氣色倒是不錯,肌膚白里透紅,臉兒粉撲撲的。
謝寧掀開冊子從頭到尾掃過一眼,再看門外候著的那些宮女太監(jiān)。這樣挑人也就是挑個合眼緣的,至于人品是否可靠等等單憑這樣看可是看不出來。個人能為高低,單從臉上也看不出來。
謝寧從這些人里頭挑了兩個,周公公又一指頭一排站的:“這幾個都還不錯,留下來灑掃庭院看看屋子倒也能使喚?!?br/>
這一排可是八個人,要按數(shù)全留下,那謝寧這兒的人手就超了。但是這中間的事兒沒誰會認(rèn)真追究。比如那天謝寧去赴淑妃的生辰宴時,那些來往服侍的宮人穿著新衣,翩然如彩蝶,來來往往的人數(shù),也絕對超出了規(guī)制,而且看起來至少了超了一倍。那其中有些人其實并非掛在延寧宮淑妃的名下,如果看名冊的話,可能有的是針房的,有的是管園子的。
這些人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周公公前日就說過,會有一位尚宮過來縈香閣照料謝美人的身子。
青荷雖然既周到又細密,可畢竟還是個年輕姑娘,女人如何懷孩子生孩子,她沒經(jīng)歷過,知道的也不多。象她這樣的宮女多半進宮都早,也不過就七八歲,進來后一邊學(xué)規(guī)矩一邊干活兒,待漸漸長大了才會被提到各處充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