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起床,用柳枝和鹽刷了牙,再用薄荷汁漱了口,宋北云就準備出發(fā)去縣城了,在一旁抱著他衣服要拿去洗的阿俏卻喊住了他。
“大早上又要去哪里?”
“去趟縣城,晌午不用備我的飯了?!?br/> “哦……”阿俏噘著嘴:“也不帶我去?!?br/> 宋北云走到她面前,趁著四下無人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摸著她的頭說:“辦正事,不是玩。想要玩嘛,下次去南京城,咱們好好玩?zhèn)€夠?!?br/> “下流胚子!”
阿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便匆匆的跑開了,但沒跑兩步卻又折返了回來:“你要開始讀書了!紅姨昨天都跟我說了,說你天資聰慧,若是讀書定能考上個狀元?!?br/> “嗨……正經(jīng)人誰考那玩意啊。”宋北云捏了捏阿俏的臉:“我走了,回來給你油餅吃?!?br/> “哦,那你去吧?!卑⑶螡M肚子不高興:“記得要羊肉的,我不喜吃豕,騷氣。”
“知道啦知道啦,我阿俏娘子喜歡吃什么我還能不知道?”
“壞人……成天就知道輕薄?!?br/> 悄咪咪的從小蓮莊去往縣城,順手還坐上了一輛拉柴火的牛車,一路上吹著春風就到了。
這縣城啊,雖是遠遠比不上南京城的花團錦簇,但到底是京畿要鎮(zhèn)之一,不管是繁華程度還是人口,都不是別的鎮(zhèn)子能比的,宋北云常來這里,倒也熟悉的很,他先是買上了幾個炊餅,再稱上了三兩羊肉,接著一頭扎入了小巷子之中。
在踹開一扇半掩著的木門后,他看到床上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伙還裹著被子躺在里頭呼呼大睡,宋北云上去就直接把這人的被子給掀了起來。
冷不丁一個激靈,被子底下那家伙突然驚醒,二話不說舉起拳頭就作勢要打,可等看清了來的人是宋北云之后,他立刻將拳頭化作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后腦勺上。
“宋哥兒,你怎個來了?”
“我怕你睡死在這了?!彼伪痹瓢咽稚系拇讹灪脱蛉馊釉诹怂哪樕希骸翱斐?,吃完了有事要干?!?br/> “行行行,我這便穿衣?!?br/> 這人混號羊妞兒,雖然名字奇怪了點,但他在這縣城里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潑皮,天大地大他最大,仗著身強力壯總是干些無賴事,混不吝的程度已經(jīng)到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敢上去抽上一巴掌。
可偏偏這樣一個潑皮,對宋北云可以說是畢恭畢敬,任打任踢的。
“還是我宋哥哥知道疼人,這炊餅一吃就知道是胡大娘家的,好吃!”
“少給我說惡心話?!彼伪痹瓶吭陂T口:“你對縣令家的兒子了解多少?”
“你說那個王八?”羊妞兒一臉不屑:“文不成武不行,也就是占了個好爹爹,若是我有那好爹爹,如今早就高中狀元了。”
“放你娘的屁,就你那斤兩,你還狀元?你大字認識幾個?”
“嘿嘿……嘿嘿……”羊妞兒訕笑起來:“宋哥哥說的是說的是……”
宋北云提著破壺走出去問羊妞兒的鄰居花三個大子兒買了壺熱水,不是他有錢燒的,而是這破落東西的家里是真的沒有可以點火的東西,他前些日子賭博輸了個底朝天,連爐子都被他給賣了,就剩下他娘死的時候那床破棉被還留著,家里已經(jīng)是家徒四壁,要不是宋北云花了七貫錢把他從賭場給贖回來,他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被人砍了手指頭沿街乞討了。
“誒,縣太爺那兒子平日喜歡些什么?”
“還能喜歡什么,娘們兒的白肚皮,叮當響的大子兒和油花花的肉片兒?!毖蜴喊庵种笖?shù)了出來:“這種爛人,呸!”
宋北云想來也覺得是這樣的,這些玩意從古到今甚至到未來都沒有從人類的日常行為中剔除出去,可以說是根植在基因的喜好了。
“等會給我去置辦點東西,咱們玩點好玩的。”
“行!哥哥說什么我就應什么?!?br/> “你二十二了,別叫我哥哥,混賬東西……”
羊妞兒絲毫不要臉的笑道:“那可不成,哥哥把我從賭坊救了出來,那你就是我哥哥了。哥哥要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來。”
“舔狗不得好死?!?br/> 羊妞兒:“???”
宋北云嘆氣,坐在他的破床上:“兩截木頭楔子,要長些,一塊大木板和木條,周圍用木條封邊,木匠鋪子里有,你去訂來,要快,再討要些魚膠。幾個圓球,越圓潤越好,陶坊那邊有。還有就是一截牛筋,工匠鋪子里頭有,這一貫錢你拿去,多的就當是賞你的了?!?br/> 接過錢,羊妞兒把宋北云的要求反復記了幾次,道了聲別就跑了出去。
其實宋北云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這一點就連阿俏都覺得很奇怪,那就是他干什么事總是能干成,有一次阿俏問他原因,他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只要能讓人嘗到甜頭,世上沒有什么是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