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皇宮內(nèi),文德殿中。
年輕的保慶帝正坐在案臺邊批注公文,他的面前則是當(dāng)朝中書門下平章事趙朗。
“趙卿,今日見你幾次欲言又止是為何事???”趙性輕輕抬頭看了一眼面前執(zhí)宰朝堂的趙朗又繼續(xù)低下了頭:“是不是福王又上書哭窮了?這計可是你定下的,你也得給我把這皇叔給頂回去,否則我定讓你好瞧?!?br/> 趙朗向前一步,拱手道:“方才廬州監(jiān)軍八百里加急,說……說……”
“說什么?”趙性這才放下手中的筆,皺起眉問道:“別吞吞吐吐的。”
“說瑞寶郡主辦了個募捐大會,以為國分憂之名向百姓募金?!?br/> 這個問題極敏感,趙性的眼睛噌的就瞪得老大,稍微緩了緩思緒,皺眉道:“募金?”
“回官家,是募金??祚R來前,已募集錢糧折四百四十萬貫,其中江西南道徐家一家便納金三百萬貫。”趙朗深吸一口氣:“監(jiān)軍道若是等廬州金家過去之后,今日一日就可募金千萬貫?!?br/> 趙性倒吸一口涼氣,他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這……我大宋這一年賦稅不過一萬萬,他一日就募集千萬?皇叔要反?”
趙朗面露苦笑:“監(jiān)軍道……福王不管,這錢糧都歸郡主管轄,郡主還出了一篇告萬民書,請官家過目?!?br/> 趙性聽聞此言長長出了一口氣,拿起那篇告萬民書端詳起來,看完之后他的眉頭逐漸舒展了開來,最后甚至笑了出來:“這個妹妹呀……這不胡來嗎?”
“官家,如今事已至此,我們可如何是好?”
趙性仰起頭想了想:“趙卿,若以你的才智,你打算如何?”
趙朗沉思片刻:“臣倒是細細考量了一番,若福王殿下不經(jīng)手這錢糧,倒也是個辦法,若是封堵恐給官家落個壞名聲。郡主一貫胡鬧,但這次倒也是憂國家之優(yōu)了,再加上這萬民之意不可逆,所以此事不但不可禁,反而朝廷要大加贊賞?!?br/> “嗯,有理?!壁w性瞇起眼睛:“這幾大富戶是該出出血了。趙卿,你且說下去?!?br/> 趙朗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可若是如此多的錢銀是由郡主那口子出去,百姓只會念著郡主、念著福王殿下,這對陛下可不是好事?!?br/> 趙性輕輕點頭,這天大的功德若是全都做到了福王頭上,那作為一個皇帝來說,就算福王一點反心都沒有,他這個皇帝恐怕也得夜不能寐??涩F(xiàn)在的難題就擺出來了,既不能禁,好事又不能落在福王頭上,這其中的周旋可是得費上一點腦子的。
“官家,不如……”趙朗沉聲道:“下一道旨意,于天黑之前快馬送往廬州府,鄭重其事一些??ぶ鞑皇且澘瘫膯幔磕枪偌揖唾p賜上好的碑石,每一塊碑石下都蓋上官家的金印。屆時黎民百姓一見碑文就如同沐浴圣恩,多年之后任誰都記得這是陛下的寬容大量?!?br/> “妙?。 壁w性一拍手,不過隨后他沉思片刻:“可若是光幾塊碑石,這就顯得皇家太小氣了,王伴伴。”
“老奴在……”旁邊一個太監(jiān)垂手而立來到趙性面前。
“內(nèi)庫中還有多少錢銀?”
“折一千六百四十二萬貫?!?br/> “去,起圣旨,朕不光賜他們碑文,還念及百姓之苦,以朕之名捐個五百萬貫,不過你也得丑話說在前頭,若是讓朕發(fā)現(xiàn)有人貪腐,定不饒。”
“官家,臣倒是還有個好主意。”趙朗在旁邊補充道:“郡主年幼,倒不如宮中派幾個人助她一臂之力,若是有異動也好時刻報與官家?!?br/> “不必了,我這個妹子受不得一丁點委屈,若是讓她以為我信不過她,她定要來撒潑打滾。監(jiān)軍就足矣,不過跟她說清楚,這花銷的明細單子都得給我拿上一份來,我倒要看看她能將這一大筆錢銀花在哪里。”
趙朗還心有不甘,他十分想安插幾個心腹過去,但說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趙性已經(jīng)說了這種話,他也就不好干那掃興的事了。
“對了,賜瑞寶郡主翡翠腰帶,改郡主為公主?!壁w性繼續(xù)說道:“郡主到底是不夠格了?!?br/> “官家……使不得……官家!”趙朗毛孔都炸了:“這不合規(guī)矩啊?!?br/> “怎么?”趙性臉色頓時就變了:“你的意思是瑞寶不夠格當(dāng)這個公主?”
“不是……臣以為……”
“行了,數(shù)十萬災(zāi)民呢,你若是能跟瑞寶一樣幫我把事給辦了,我也封你個公主當(dāng)當(dāng)?!?br/> 趙朗臉色發(fā)綠,拱手垂頭:“官家……”
“好啦,就是說笑罷了。王伴伴都聽清了?”
旁邊的太監(jiān)應(yīng)道:“老奴都明白了?!?br/> 趙性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對趙朗說:“既然如此,你便將全部災(zāi)民遷到廬州去吧,有了錢也是好辦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