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接一個的夢,好像回到了浙江老家,老母親坐在老屋門口剝豆,不知道怎么又到了前門火車站,大風(fēng)呼嘯,黃沙漫天,艱難地走到學(xué)校,到匯文書店買書。書店?云珠還在里頭等著自己呢!時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只覺得頭發(fā)昏,渾身無力。強烈的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時英拿手背覆著雙眼,慢慢地坐起身?!拔疫@是在哪里?”透過指縫,時英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裝飾得極其富麗堂皇的屋子。屋梁上垂下一盞亮閃閃的大吊燈,床下鋪著波斯圖案的地毯。進門的左手邊擺著一套絨面沙發(fā),床對頭還有一套梳妝柜,窗戶上掛著厚實的絨面紫幔,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看不見外頭的情形。
“這可不是薛家的臥房,自己到底在哪里?還有云珠呢,云珠到哪里去了?!”時英一陣驚慌,禁不住呼喊道:“云珠!云珠!”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媽子聽到響聲,推門進來,滿面笑容地走到床邊。“你是誰?云珠呢?我現(xiàn)在在哪里?”時英見有人進來,連珠炮一樣地發(fā)問。老媽子一臉諂笑,眼角擠出幾條皺紋:“哎呦,什么珠啊翠的,我可不知道。向小姐,你醒了,先擦把臉,喝口茶?!痹捯魟偮?,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盆熱水進來,手腳麻利地絞干毛巾,熱氣騰騰地遞過來:“向小姐,您先擦把臉,一會兒就有人送宵夜過來?!?br/> 時英一把推開:“你們先告訴我,這是哪兒,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老媽子笑道:“主人家吩咐過了,我們也不敢多言,向小姐先拾掇拾掇,主人明天就來見你?!睍r英知道多問也無用,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順從地接過熱毛巾,擦了把臉,丟給小丫頭:“我餓了,有吃的么?”老媽子忙不跌地答道:“有有有!小姐愿意吃飯就好了,您先歇會兒,這就來,這就來?!闭f完就朝門外走,小丫頭夾腳跟出去了,反身關(guān)上了大門。
房間里安靜下來,時英閉上眼沉思,匯文書店門口停了一輛車,聽到有人招呼自己,說是母親來了,自己走上前去詢問,只覺得渾身發(fā)軟,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這里!她一翻身起床,踏上擺在床邊的鞋,疾步走到門邊,使勁推了推,絲毫不動,鎖得死死的。她定了定神,跑到窗邊,一把掀開窗簾,窗戶也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她試了試,根本就打不開。
透過窗戶看出去,外頭是一個大花園,朦朧的燈光照著幾株枯樹,顯得格外空曠。時英估計這是一座花園洋房,離街比較遠(yuǎn),自己就算大聲呼救,外頭也聽不見。深巷里隱隱傳來打梆聲,原來已經(jīng)三更天了。
時英預(yù)感不妙,一顆心突突直跳,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緩緩走到沙發(fā)上坐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抬起頭,細(xì)細(xì)地打量屋子里的陳設(shè),希望能從中發(fā)現(xiàn)一點蛛絲馬跡。
突然,時英的目光定住了,那是掛在墻上的一張一尺左右的半身相——照片上的人化成灰她也認(rèn)識,粗黑的臉配上一身軍裝,更顯得蠢像!不是王師長還有誰!
“呸!”時英對著照片狠狠地啐了一口,頓時明白過來:都是王師長干的!自己看來被關(guān)在這里,難以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