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松山的書房內(nèi)是別有洞天。
屋里的陳設(shè)處處透著精致,一樣樣全都精心挑選過,當(dāng)年他劃出這處書房后,里頭的一桌一椅,全是周夫人親力親布置出來的,格局不錯,東西墻上又各開了兩扇窗,窗下什么都沒放,光透亮的照進來,不受一點兒阻礙。
許成瑜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許松山的書房,沒有被約束到有些迂腐的那幾年,時不時的偷溜進來玩兒,后來再長大一些,父兄處處想把她教的最出色,她便也很自律起來,絕不輕易放縱自己胡鬧,就再沒溜進來過。
許松山往多寶閣前站定,目光落在正中的陶瓶。
那只瓶子樣式有些怪,應(yīng)該算是他的多寶格上最不出色的一只了,肚子旁的出奇,正常的陶罐兒一定不會做成那樣的大小。
可偏偏是這樣不出色的一只,被擺在了正中的位子上。
許成瑜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她爹三年前生辰時,母親安排人燒的一只陶罐。
這只陶罐的樣式是母親畫出來的,送出去給人燒制時,每一步都是母親親自督辦著,一直到最后成型。
許成瑜真不覺得這陶罐有什么特殊之處,可她爹得了之后滿心歡喜,便擺在書房多寶格上,寶貝的不得了。
她倒也問過她母親幾次,但周夫人都是笑著揉她的頭,什么也不多說,后來她自然也就不再問了。
許成瑜見她爹的目光始終沒有挪開過,幾不可聞低嘆一聲:“我本來以為,母親有了身孕,爹該是全家最高興的那個,誰知道還要人來勸你,甚至為這個,同祖母還慪上了氣。”
許松山這才回頭看她:“你祖母叫你來勸我的?”
她發(fā)覺他臉色不好看,這事兒像是誰提都不行一樣。
看來硬要勸,是行不通的了。
許成瑜心里有了定論,于是搖頭說沒有:“我進門的時候看祖母臉色不好,也多少聽說了一些,知道您同祖母在慪氣,也曉得您是怕母親將來不好……祖母有祖母的想法,您有您的顧慮,我為什么要來勸您?”
“真不勸我?”許松山一挑眉,反問回去。
她笑著說不勸:“我只是答應(yīng)了祖母,把您勸走,別杵在院子里,叫底下的丫頭婆子看著不像話,僅此而已。”
她兩手一攤,做清白無辜狀,又踱步上前,視線學(xué)他先前那樣,落在那只陶罐上:“我問了母親很多次,她都不肯告訴我這陶罐有什么特別的,爹能告訴我嗎?”
許松山面上松動了些,叫她坐著說話:“也沒多特別,不過是我同你母親的一樁舊事而已。”
可許成瑜等了半天,他卻不說后話了,這就是不愿意講唄?
她把小臉兒一耷拉:“母親不肯說,爹也不肯說,反倒叫我覺得,這陶罐是極特別的。您和母親有什么舊事,是不能告訴我的呀?”
“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你母親不愿意說,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他一本正經(jīng)的問,許成瑜反倒愣了愣。
不過她倒是靈臺一時清明,突然就有了主意。
許成瑜烏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滾兩滾:“爹這么顧念母親的想法和感受,連這樣的小事兒都順著母親,怎么在孩子的事情上,卻不肯替母親想一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