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調(diào)包
屋外的金芒灑落進來,隔著門上的湘妃竹簾,斑駁了一地光影下來。
許成瑜整個人往貴妃榻上一靠,面上陰森森的。
綠珠和云珠對視一回,去取了引枕,給她墊在身后。
她合上眼,心情是復雜的。
重生之后,她從沒有想過報復——哪怕是吳渭和江蕙,她也一刻都沒有動過報復的心。
前世她臨死前,最后的一點神思尚在時,她都在想,如果老天叫她重來一次,她定要讓吳渭和江蕙身敗名裂,受盡千夫所指,不得好死。
可是真正重新來過,她才明白,死而復生的人,最看重的,其實是平安喜樂。
這一世的光陰得來不易,她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既不重蹈覆轍,也能守著許家一世的榮華與風光。
但怎么就這么難呢?
家宅不寧,原不是一兩日的,只是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家子至親,連這樣的黑手也能下。
她倏爾睜開眼來:“娘子近些時日為母親診脈,今日不妨與我說句實話,照如今看來,我母親的身體可會不妥?”
小柳娘子面色一凝:“五姑娘是玲瓏心思,這話大老爺實則也問過我,只是我并不知太太這病癥究竟因何至此,所以不敢妄言回話,只能說盡力保著大太太平安生產(chǎn),待她產(chǎn)后,悉心為她調(diào)養(yǎng)。”
許成瑜臉上裹了一層寒霜:“長此以往,那孩子也會有危險嗎?”
小柳娘子唉聲嘆氣的:“我是醫(yī)者,自有一顆仁心,不瞞五姑娘說,若長此以往,只怕不好。大太太原就是陰虛腎氣不足,于養(yǎng)胎無益,如今月份尚小,一切倒都還好,可等到月份再大些,恐怕就會有滑胎之像,連帶著母體,亦會受損?!?br/> 黑了心肝的混賬東西!
就為了一己私欲,為了那點子見不得人的心思。
什么中饋大權(quán),什么家業(yè)富庶,這些東西,在她們心里,原比兩條人命更為緊要!
后廚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天,母親的身體并未見好,可見人家是根本就沒想要收手的。
許成瑜怒從中來,強忍良久,到底一揮手,把貴妃榻旁小食幾上的茶盞打落下去。
那茶盞應聲而碎,把幾個丫頭嚇的不輕,連聲勸她息怒。
小柳娘子看她這樣,既心疼,又無奈。
十幾歲的孩子,端的這樣老成,為她母親和弟弟操碎了心。
這深宅大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小柳娘子有心勸慰,可如她所言,她是醫(yī)者,不敢妄語。
周夫人這一胎,究竟怎么樣,如今她實在是說不準的。
除非……
“五姑娘且不要急躁,不是叫瀾意姑娘去取藥罐子了嗎?五姑娘想來也明白我話中意思,實則也是今日五姑娘把我叫進府中,不然我也想不到,也許問題出在了藥罐子上?!彼嶂ひ?,到底還是不忍心,勸了兩句,“只要能夠找到癥結(jié)所在,我便能為大太太對癥下藥,五姑娘大可以放心的?!?br/> 許成瑜并不會怪她。
她行醫(yī)多年,揣著的是一顆向善的紅心,即便在深宅高門游走數(shù)年,有些手段,未必就全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