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湖州馮家,那可是真有說道的。
馮家是多少代傳承下來的望族了,雖然是經(jīng)商的人家,可架不住人家祖上發(fā)家時,就是給宮里頭上貢茶的。
那年頭里,顧渚紫筍茶,馮家數(shù)著頭一份兒。
許成瑜是個不大愛茶的人,卻也知道,顧渚紫筍,那是貢茶中的祖宗。
宮里的貴人們坐擁天下后,躺在前人打下的錦繡山河里,便要天下來養(yǎng),有什么好的,極好的,都得先送進(jìn)宮里去。
到后來,馮家做茶葉生意發(fā)了家,有那么幾十年里,包攬了整個湖州的紫筍茶生意,不管是給宮里進(jìn)貢,還是銷往各地,誰不知道湖州馮家的名頭。
日子長了,子孫后輩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紫筍茶還是那個紫筍茶,馮家,卻不再是當(dāng)年的馮家。
如今的馮家,在湖州有良田百畝,專供種植各類名茶,又有專人看顧,歲收皆是自家得來。
除去茶葉生意外,湖州最出名的,一有湖筆,二有雙林綾絹。
馮家的孩子們真是個個生了個經(jīng)商的好頭腦。
據(jù)說當(dāng)年馮家第四代的傳人,繼承家業(yè)后,便想著,天下學(xué)子,早晚離不開一支筆桿,便是尋常人家,也總要時時備著一支筆,于是發(fā)展起湖筆生意。
等到了第六代時,又把目光投向了綾絹。
這樣的人家,代代傳承,到什么時候,也不至于破落了。
即便是家里孩子偶有不爭氣的,可人家家底太殷實(shí)了,擺在那兒呢。
要說起來……
“怎么倒是三嬸的妹妹嫁去了馮家呢?”許成瑜挪了挪身子,冷不丁碰到了先前藏起來的話本,封皮硬邦邦的,硌的人難受。
她索性把書從被子里拿出來,隨手扔到一旁去:“咱們家也好,但我自己都覺得,馮氏根基更深,一代一代傳承下來,要說姊妹之間議親,怎么也該先考慮三嬸?”
周夫人掩唇笑,其實(shí)那笑意險些藏不住,差點(diǎn)兒沒笑出聲來。
許成瑜越發(fā)糊涂:“母親?”
“那自然是人家馮家沒看上她,還能怎么著?”
周夫人把手垂下去,落在小腹上:“不說這個,我也不愛背地里說她那些破事兒,你是晚輩,打聽這些做什么呢?反正姊妹兩個嫁也嫁了,孩子都這么大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少翻騰著問。”
她嘴上是這么說,心里可未必這么想的。
許成瑜無奈得很。
她母親也是有手腕的人,不然這些年,二嬸也不會打心眼里怕了母親。
可偏偏有時候,母親又像個孩子,恁的幼稚。
譬如眼下。
許成瑜眼角抽了兩抽:“您要不想叫我知道,便連這些話也不該說的?!?br/> 周夫人噙著笑:“咱們母女說會兒話,那有什么的,你只要記著,別跟旁人瞎打聽就是了。”
“母親,您知道馮家兄妹到揚(yáng)州來做什么嗎?”
許成瑜又往里頭挪了挪,把自己的床讓出來了一半:“您上來靠著吧,松泛松泛腰?!?br/> 周夫人老是怕兩個人肩并肩躺著,一個不留神就踢到她的腳,再碰著她的傷,所以便不肯上去:“你自己躺著吧,我坐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