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淌河與南響河一樣,也是發(fā)源于日月山,但與西寧衛(wèi)絕大多數(shù)河流不同的是,他并非向東注入湟水,而是倒流入西海,故名“倒淌河”。
周坤剛剛從西海上捕魚歸來,聽說千戶大人親自來到捕魚場,他不及收拾,帶著一身魚腥味就過來拜見,“屬下周坤,叩見大人!”
“不用多禮,”李自成翻身下馬,立刻聞到一股濃烈的魚腥味,他含笑道:“你這只魚鷹,怕是將西海撈空了,怎么樣,西海的魚兒可算豐富?”
“回大人,西海幾乎浩瀚無邊,魚兒也是無窮,除了每天供應(yīng)各處軍堡,屬下已經(jīng)存了上萬斤咸魚?!敝芾て鹕砗?,在李自成身邊垂手而立。
“上萬斤?”李自成哈哈一笑,拍拍他散發(fā)出濃烈腥味的膀子,“周總旗,辛苦了!”
周坤眼球一輪,訕訕道:“這是屬下的職責(zé)!”
“職責(zé)?說得好,”李自成大笑,“走,去海邊看看,捕的都是什么魚?!?br/> “大人,西海之中,最多的便是花狗魚,數(shù)量多,個兒也大,,今日卻是多捕了幾條大泥鰍,在西海中也是極為難得,屬下這就讓人煮了,給大人接風(fēng)!”周坤打頭,領(lǐng)著李自成來到碼頭。
“哈哈,周總旗,有心了!”
碼頭在倒淌河口以上,周邊收拾得極為齊整,十余條小船和筏子一字排開,有不少士兵正在用藤條編制的框子裝魚,然后向岸上搬運。
見到這些活蹦亂跳的鮮魚,李自成心情大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西海,雖然是咸水湖,在養(yǎng)育她周邊兒女的時候,依然不遺余力。
周坤來到碼頭,向著士兵們大喝一聲:“兄弟們,千戶大人來看望我們了!”
“千戶大人?”這些正在忙碌著,頂著士兵頭銜的漁民,頓時大驚,他們已經(jīng)知道,千戶大人已是掌控了西寧,是實質(zhì)上的最高軍事長官,一個個忙不迭地要上岸行禮,有兩名士兵更是沿著船舷飛奔上岸,將小船踩得晃動不已。
看著跪成一排的士兵們,李自成心潮起伏,因為有著士兵的頭銜,這些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漁民們,每月只能拿到半兩銀子的軍餉,他們沒有戰(zhàn)功,自然也就沒有獎勵,沒有月票,每天只能對著成百上千斤的鮮活魚計算著自己的成就。
當(dāng)然,這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們被軍隊剔除呢?若不是為了捕魚這項伙計,恐怕早就被趕回家了,要是在操訓(xùn)的時候,抓住他們的過錯,興許就沙頭了。
“起來吧!”李自成揮手示意,讓他們各自去忙碌,目光卻是投向北面的西海,夕陽下,西海平靜得像是娘們梳妝用的鏡子,只有漁船晃動時,才會產(chǎn)生水波,漸漸向遠處漾去,霎時卻又恢復(fù)了平靜。
遠遠望去,海面上像是起了一層水霧,朦朦朧朧的,“煙波浩渺”,李自成心中一動,只有足夠大的水面才會產(chǎn)生這種奇觀,對于游人來說,是難得一見的景觀,但常年在西海捕魚為生的人們,就像這些士兵,恐怕沒有什么好心情來此欣賞風(fēng)景,他們每天要面對的,是魚群的數(shù)量,以及海面上吹起的冰冷的、帶有咸腥味的冷風(fēng)。
周坤已經(jīng)挑了幾尾大泥鰍,準(zhǔn)備讓一名士兵送回去,李自成看了看,不像水溝水塘里那種腹部呈金黃色的胖泥鰍,而是更像生長于長江、在各條支流也能一見馬鯉魚,腹部呈現(xiàn)乳白色,腹背之間,有著淡淡的花紋,這種泥鰍特別大,每條足有三四兩重,邊笑道:“周總旗,這還是泥鰍嗎?這么大的個?”
“大人,這還是泥鰍,我們當(dāng)?shù)亟兴呱侥圉q’,長在西海中,比普通泥鰍大得多,煮熟之后,不但湯汁鮮美,肉也嫩滑,若是能運到西寧,管保賣個好價錢?!?br/> 晚餐就在西海岸邊的小茅屋中用的,第一道菜,便是大泥鰍湯,李自成嘗了口,果是鮮美無比,湯汁不僅鮮,而且還呈現(xiàn)乳白色,如同摻了牛奶似的,就是泡在湯中的肉質(zhì),既嫩且實,絕不是那種入口即化的水豆腐般。
還有兩樣菜也很特別,一樣是紅燒魚鰾,魚鰾既多又大,用瓦盆盛了,應(yīng)該是殺了大量的花狗魚,準(zhǔn)備腌制,才會有這么多魚鰾,李自成倒是喜歡魚鰾的爽口,但接下來一樣菜,他就不敢吃了,魚腸被切割成半尺長的帶狀,混著魚油,做成湯汁,喚作‘魚劍湯’。
“周總旗,這魚腸,沒有切開,能洗得凈嗎?”
“大人,冬天的時候,花狗魚早就停止進食,魚腸內(nèi)并沒有雜物,根本不用洗,一旦切開洗凈,也就失去了原汁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