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離開軍營,步行趕往官衙,這時天已經(jīng)大亮,折騰了一夜,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疲憊,反而隱隱有一絲快意,屬于自己的時代,終于要來了。
李過看起來比李自成還要興奮,雙目雖然充斥著一線線紅絲,臉上卻沒有絲毫焦疲之色,見到李自成,急忙迎了過來,“大人,這幾個狗賊,都在官衙等著,現(xiàn)在就審問嗎?”
“他們的情緒怎么樣?”李自成淡淡地道。
“他們能有什么情緒,讓他們別說話,就沒有一個人敢說,”李過神情亢奮,直接給官衙內(nèi)一個鄙視的眼神,躬身貼近李自成問道:“大人要親自審問嗎?”
“嗯,先看看再說!”李自成抬步入了官衙,見地上跪著一排,頓時吃了一驚,不知道這些平日相當嬌貴的軍官們,已經(jīng)跪了多久,他大馬金刀地往正中的主位一坐,目光將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軍官俯視了一遍。
這些軍官們可能跪得太久了,一個個歪斜著身子,見到李自成,知道正主兒來了,精神都是一震,連身子也端正多了,就像正在抄襲作業(yè)的小學生,突然被老師抓住現(xiàn)行似的。
“自成,你終于來了!”梁文成從角落里過來,立在李自成的身側(cè),看來他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待遇,他的話,將一眾俘虜?shù)哪抗舛嘉^來,羨慕、嫉妒、恨,什么樣的眼神都有。
“梁大人,坐!”李自成欲待讓出主位,梁文成哪里肯依,拉扯一番,終是坐在李自成的右首,李過也在李自成的左側(cè)落了座。
何小米給三人上了茶水,然后退到一邊,遠遠等著伺候三位大人。
“各位大人,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西寧發(fā)生了什么事,”李自成的話,石破天驚重重地砸在每一名俘虜?shù)男姆,官衙頓時陷于一片寧靜,連誰剛剛沉重的呼吸聲也被憋住。
該來的總是會來。
“這么長時間了,你們應該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李自成繼續(xù)道:“現(xiàn)在,我只有一句話問你們,愿意跟著我干的,跪到右邊,不愿意跟著起干的,可以原地不動!避娙,應該有骨氣,對這些軟骨頭,李自成不打算浪費太多的時間,他們畢竟不像伍少陵那樣重要。
干,還是不干,軍官們實在沒有足夠的心里準備。
他們對李自成缺乏了解,心中有著諸多疑問,比如,李自成為何要襲取西寧城?他會不會像其它地方的兵變一樣,搶上一票就跑路?又如何對付甘州乃至朝廷的大軍,等等。
每個人都面臨著選擇,李自成不需要他們說出理由,也沒有給予他們想要的任何答案,他們的選擇只能是一個字,或是兩個字,用身體語言表現(xiàn)出來。
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他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李自成究竟要將他們帶向何方,但眼前的萬丈溝壑,他們必須先要躍過去,然后才有未來。
如果不能躍過橫在他們前面的萬丈溝壑,只能摔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李自成敢于襲取西寧城,未必不敢將西寧的軍官集體屠了。
“看來你們還未做好選擇,又或者都不愿跟著我干,”李自成的臉上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也不用浪費糧食供養(yǎng)著你們了,雙喜,將他們拖出去,砍了!”
“李千戶……”
“大人……”
李自成說翻臉就翻臉,讓這些軍官們一時手足無措,便在此時,何小米快速步入官衙,貼著李自成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
“讓他們進來!”李自成微微一笑,剛想打個盹,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大人!眲⒃扑虢睾谒频模掖谊J進官衙,倒頭便拜,后面還跟著一個人,卻是被縛了手腳。
“云水,辛苦了,起來回話!崩钭猿赡恳暻胺剑冀K沒有正眼看那被縛的人。
“是,大人,”劉云水起身,將被俘的人推到面前,“大人,這個天殺的謝廣則,竟然私自出逃,還預備去甘州告密,幸虧大人考慮周全,謝廣則剛剛離開城門,就被屬下綁了。”
“大人,屬下一時糊涂,求大人開恩!”謝廣則“噗通”一聲,跪得脆響,腦袋在地面上叩得“咚咚”直響,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淡淡的血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李自成似乎想起一句十分熟悉的臺詞,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用在謝廣則身上,似乎更為貼切,自己干的是謀反的勾當,謝廣則沒有趁亂反水,只是脫逃避禍,想要保住他的前程和身家性命,應該也沒什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