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夷光回到李氏院里時,已過了午時了。
李氏正等得著急,一見她回來就關切的問道:“敏敏,怎么這么久才回來?要不是你臨去前再三交代不許打發(fā)人去看去打聽,我都要忍不住親自去瞧瞧了?!?br/> 許夷光接過立夏遞上的溫茶吃了幾口,才道:“得虧娘沒去,不然大伯父提出要您親自教養(yǎng)許宵許定,您還真不好回絕?!?br/> 把當時的情形從頭至尾大略說了一遍,末了嗤笑向一旁的吳媽媽道:“怎么樣媽媽,我說了等父親受到應得的懲罰后,第一個恨死郭姨娘的便是他,第一個要把郭姨娘送走的也是他,被我說中了嗎?媽媽可想好輸我什么了沒有?”
吳媽媽忙道:“我可沒跟姑娘賭,咱們老爺是什么樣的人,誰還不知道么,明知道必輸無疑的事,我還跟姑娘賭,不是成傻子了?”
“是啊,咱們老爺是什么樣的人,誰還不知道么?”
李氏忽然輕笑起來,只是那笑一點溫度都沒有,“我原本還以為,我是不討他喜歡的,所以才那樣對我,打我的臉,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晒棠飬s是他喜歡的,也恩愛十幾年了,就因為這次郭姨娘的娘家人犯了錯,連累了他,便立刻把素日所有的好處都一筆勾銷,恨不能殺之而后快,也不想想,若沒有他素日的放縱,郭姨娘和她娘家人敢那般輕狂嗎?是因為有他無休止的放縱做因,才有此番之事這個果的,他要恨也該是最恨自己,要悔也該是悔自己素日不該如此才對!”
“他卻涼薄狠心至廝,郭姨娘昨兒已被他打傷了,如今還要將她遠遠的送走,自生自滅,對郭家的人更是……哪怕他只看在四丫頭姐弟幾個身上到底流著郭家一部分的血液,也不能狠到這個地步啊,不對,他對四丫頭姐弟幾個自己親生的骨肉,都那么涼薄了,何況其他人?可笑我竟然一直到今日,才徹底看清了他原來連個人都不算!”
吳媽媽聽得這話不像,忙使眼色示意立夏退下,看好門兒后,才遲疑的叫了一聲:“太太……”
這些話,您想說等夜深人靜時與我說啊,怎么能現(xiàn)在說出來,還是當著姑娘的面兒,您不是向來都不在姑娘面前抹殺老爺,怕影響了他們之間父女情分的嗎?
李氏聞言,還沒說話,許夷光已先握了她的手,道:“娘,看清了就好,總比一輩子都看不清的好,看清了,以后便不會再將他當一回事兒,不當一回事兒了,自然就跟路上任何一個陌生人一樣,他的喜怒哀樂,好壞死活,都與咱們無關了?!?br/> 好吧,姑娘比太太還更敢說……吳媽媽無話可說了。
李氏又輕笑道:“比起咱們,郭姨娘母子幾個,才真是把他當回事兒了,所以,現(xiàn)在最心冷的,絕不會是咱們,咱們以后只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br/> 看向吳媽媽,“那個叫芳脂的丫頭,先前不是好幾次都想攀上老爺這根高枝兒嗎?把她開了臉,以后就服侍老爺吧,我病著,郭姨娘又被送走了,老爺跟前兒,總不能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再把老爺?shù)囊粦獤|西,都清到書房去,我一個久病之人,可不能過了病氣給他,所以以后有什么事,讓老爺打發(fā)下人來傳話就是了?!?br/> 這便是以后都不會再讓老爺踏進自己屋里一步的意思了。
吳媽媽想到以前李氏就算被郭姨娘逼得幾乎沒有招架之力,也從未想過主動抬人分郭姨娘的寵,可見她心里的底線便是老爺可以寵愛任何別的女人,不尊重她這個嫡妻,但她絕不會主動送人去自己夫君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