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離開陳飛揚的家,一路往都督府走,一邊走,一邊思索對策,心中想出一個個辦法,又一次次推翻,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事情遠沒有他想像的那么簡單,別看他在太守府坑了任太守一回,甚至讓堂堂太守當眾吃屎,還得配合他裝神弄鬼,可那是非常時刻。龍困淺灘也有被蝦戲的時候,虎落平陽也能被犬欺。
如今,任太守吞了一泡屎后,仿佛突然開了竅。他本就是官,而且是利州第一把金交椅的行政官,裝神弄鬼的領(lǐng)域里,他不是李魚的對手,但是在他的領(lǐng)域里,李魚同樣不得伸展。
這可如何是好?
李魚越想腳下越是沉重,眉頭蹙得越緊,紇干承基“鏗鏗鏗”地走在他旁邊,兩人也不交談,紇干承基悄悄瞟著他的臉色,心中對這位小神仙愈發(fā)地不屑:“不就是想要個女人嘛,瞧你這勁兒費的。若是老子,沖進太守府,一刀剁了那小王八!”
“唔……如此一來,那姑娘就不能在利州立足了吧?那也不打緊,我?guī)仙疆斞赫蛉巳ィ』钊诉€能讓尿憋死?嘁……”
夕陽西下,晚霞漫天。
天上彌散著無法言喻的色彩,云朵有的深、有的淺、有的遠、有的近、有的黑、有的白,于是被夕陽映照出意象豐盈的色彩。靜謐的紫,溫馨的橙,朦朧的黃、熱烈的紅,交迭渲染成無可描述的美麗,仿佛人心深處的夢幻。
李魚的身影在夕陽余暉下拖曳的越來越長,前方已見都督府的大門,吉祥正孑孑一人,佇立府前,眺望著長街盡頭,眼見李魚走來,吉祥激動地喊了一聲:“李大哥!”
李魚抬起頭,就看到了奔跑在夕陽下的吉祥。
那一抹夕陽,映照著路邊的樹,映照著光亮的青石板路,也映著奔跑其上的美麗的她。夕陽下,奔跑著她的青春,發(fā)絲在她肩頭跳躍,跳躍的還有他那顆年青的心。
李魚看著她,不覺想到了詩人馮唐的一句詩: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她似幽林之蘭,看似纖弱,卻堅強不屈。不因霜雪變色,不與桃李爭艷,不會矯揉造作,不會趨勢求媚,周身清爽,干凈剔透,寸心原不大,留得許多香,值得人呵護憐愛。
李魚緊蹙的眉頭不禁慢慢地舒展開來,抿緊下彎的唇微微向上翹起,因為思慮而顯得有些飄忽的眼神兒也變得充得暖意的堅定。
“李大哥!”
吉祥微微氣喘地站定,嘴巴張了張,卻沒問出下一句話來。
李魚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向她輕松地一笑,道:“別擔心,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大半!”
吉祥隱藏的緊張神情頓時被歡喜所取代,原本微微聳起的肩膀在那一瞬便放松下來,吉祥激動地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
李魚笑笑,由她伴著往府里走,一邊走一邊道:“那個持有你賣身契的人,只是坊間一個無賴潑皮,與‘張飛居’的三管事有些親眷關(guān)系,趁著‘張飛居’大亂,使了筆錢買通三管事,把你的賣身契從‘張飛居’過到了他的名下?!?br/> 李魚睨了吉祥一眼,笑道:“紅顏禍水啊,你要不是生得這么漂亮,他也不會打這種主意?!?br/> 吉祥心兒一羞,臉上便漾起一抹紅暈,輕輕地道:“人家哪有……”
她蔥白似的手指在胸前捻玩著一綹秀發(fā),下巴微含,低低地道:“那……那后來呢?”
李魚道:“這廝去太守府遞了狀子,便躲起來了。不過你也知道,狗頭兒和飛揚都是從小挖門盜洞、走街串巷的主兒,就沒一個犄角旮旯是他們不知道的,我們費了一天功夫的勁兒,終于把這廝找到了?!?br/> 李魚咳嗽一聲,揉著鼻子道:“接下來,就好辦了。軟硬兼施唄,我們又是哄、又是嚇,最后答應(yīng)使三倍的價錢贖回賣身契,那人答應(yīng)了,現(xiàn)由狗頭兒和飛揚看著他,明兒我就去與他交割手續(xù),把你過戶到我名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