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崔氏的博聞廣記,云初非常得佩服,他沒有想到一個被發(fā)配河西十余年的女人,說起長安故舊掌固依舊洞若觀火。
如果那些大家族的女人都這么厲害的話,云初不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跟那些名門望族的男人打交道。
“妾身倒霉就倒霉在連坐上,所以郎君以后娶妻也應該以安穩(wěn)為上策。”
“家族內(nèi)部也有連坐?”
“當某一支被宗族判定為背叛者,那么,他的下場可不是從族譜上刪除這么簡單,名字要刪除,活人也要被刪除?!?br/>
云初點點頭,跟崔氏說話,總能得到很多新的知識跟啟發(fā),這對他這個長久游離于大唐社會之外的人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快看吧,你給了人家一把子肉,人家也回復你了。”崔氏朝天上看一眼,就笑吟吟地對云初道。
云初也跟著朝天空看去,只見一只大雁風箏正搖搖晃晃地起飛呢。
云初不解地道:“這是希望我給她寫信交流嗎?”
崔氏哭笑不得地道:“郎君啊,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學生,大雁,鴻雁難道只有傳書這個一個含義嗎?”
云初羊怒道:“還有什么,快說啊?!?br/>
崔氏整理一下自己鬢角的發(fā)髻輕聲吟誦道:“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br/>
崔氏背誦得很好,云初搜索枯腸良久,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這首古詩,更加不了解這首古詩的意思,以及含義,這就讓他有些惱羞成怒。
“沒想到相個親還這么麻煩,好了,不相了?!闭f完,就走到全神貫注吃東西的娜哈跟前,報復性地取過來一根剛剛烤好的雞翅,狠狠地咬了一口,真不錯,滿嘴流油,比相親好多了。
崔氏連忙道:“虞氏女定然是讀過很多書的,矯情一些也是有的,以后娶回來慢慢調(diào)教也就是了,如果不理睬,以后想要再找容貌,家世都契合的就難了。
再說了,人家也沒有說啥啊。就說了一個“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
還說自己現(xiàn)在很窮,拿不出過多的嫁妝,你如果喜歡一個愿意跟著你一起勞作的伴侶,就可以寫信給她,如果不喜歡,就請你像鴻雁一樣去找你的心上人?!?br/>
云初搖搖頭道:“還是太麻煩,算了,算了,我年紀還小,再過個七八年再說。
狄仁杰都二十二了還沒有娶親呢,我著急什么?!?br/>
崔氏道:“狄仁杰十一歲就定親了,人家的妻子是太原王氏的貴女,今年剛剛十三歲,按照王家的規(guī)矩,在等兩年,他就能成親了?!?br/>
云初扒拉一下指頭,發(fā)現(xiàn)這家伙跟王氏定親的時候,王氏才兩歲,如果按照唐人總是喜歡算虛歲的話,豈不是那個孩子才剛出生不久?
禽獸!
崔氏見云初一直不說話,就悄無聲息地在吃得滿臉都是油的娜哈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娜哈愣住了,正要問崔氏為何要掐她,卻發(fā)現(xiàn)崔氏在沖著那個小小的青布帷幔努嘴巴。
這個平日里呆了吧唧的小丫頭,好像一下子就變得聰明起來了。
蹦蹦跳跳地朝青布帷幔那邊跑,一邊跑一邊喊:“修容姐姐,修容姐姐,我哥哥說他喜歡你?!?br/>
崔氏見云初一臉地驚愕,就笑著低聲道:“娶大婦娶的就是身家,跟名望,郎君以后要是不喜歡,就以禮相待就是了。
以后要是遇見情趣相投的美人兒,再娶回家做妾就是了,大戶人家都是這樣的,不稀奇?!?br/>
云初嘴上還叼著的一塊肉滾落下來,他瞅著崔氏道:“我就打算娶一個老婆,沒打算娶幾個?!?br/>
崔氏白了云初一眼道:“郎君在捉拿娜哈的時候真的沒有看到人家閨女的樣子?”
云初堅決地搖頭道:“非禮勿視?!?br/>
崔氏笑道:“如此,妾身這就過去,跟人家小娘子道歉,就說是娜哈這個孩子在胡鬧?!?br/>
云初擺擺手道:“就這么辦吧,不要再用娜哈來搪塞了?!?br/>
說完話,云初就背著手去照看已經(jīng)吃飽肚子正朝他打響鼻的棗紅馬。
龍首原的蠅子很多,尤其是那種喜歡叮咬牲畜的牛虻更是多的攆都攆不走。
棗紅馬的皮膚很薄,最害怕這東西,一條大尾巴根本就不夠使喚的只好求助云初。
云初一邊用拂塵幫著棗紅馬驅(qū)趕牛虻,一邊在回憶看到的那一張有些驚慌的臉。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的五官,身材,竟然會全部長在他喜歡的那個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