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秋紋。
另有其人。
溪墨見那影子漸漸走近。月光之下,也看清了她的臉。
鶯兒!
此女自己也就見過兩面。
溪墨便想走,但來不及。鶯兒已經(jīng)看見了他。她款步上前,嘴里嚶嚶:“鶯兒見過大爺!”
今天小廚房放假,鶯兒也歇息了半日。
她想和秋紋說會話,但看著秋紋成了柳嫂子的幫手兒,言語行動之間,不顧及和她說話,心里更是失落。
且到了黃昏頭上,秋紋又去小廚房忙碌,也不知忙的什么。
鶯兒在小廚房無甚朋友,只得隨便在附近走。這一走,就到了假山石,恰好撞見了大爺史溪墨。
鶯兒很有意外之喜。
今兒晚上,她洗了澡,梳洗了頭發(fā),從包袱里取出藏著的胭脂水粉等物,擦拭臉上身上,這讓她看著比平日里添了不少妖嬈情態(tài)。
“不用?!?br/>
“大爺……您也一人在這里呀?”鶯兒著意試探。
溪墨有點兒不耐。一人清清靜靜的,被擾了,早知另尋別的地方。
那鶯兒就對著他笑。
她在戲班長大,擅長風月,懂得如何取悅男人。
“大爺,這里清靜,奴婢不如給您唱曲兒……”鶯兒朝溪墨更近一步,目光掩不住的試探勾引。
“罷了。”
溪墨甩甩衣袖。
“奴婢愿意的。”
鶯兒的聲音更如鶯啼。
“今兒放假,你只管自處?!?br/>
“奴婢愿意伺候大爺,只要大爺您高興。”鶯兒一臉的乞求。
溪墨就打量了鶯兒幾眼,她額頭的傷疤還若隱若現(xiàn)……不管怎樣,這是一個有骨氣的女子。既她要唱,那就與她唱幾聲。
“也罷。你就清唱一曲《驚夢》,幾聲就好。我不過聽個意象。”
鶯兒大喜。
她立在一棵樹下,甩起衣袖,來回走動幾步,步伐優(yōu)美。當她啟口吟唱時,音調(diào)抑揚,動聽悅耳。
溪墨也就愛聽這幾聲。
他喜歡《驚夢》,是因為母親玉夫人。母親一直在寺院,但也不是不回。前幾年,父親的生辰,府里的中秋節(jié),母親還是回了。
她也聽戲。聽戲只聽《驚夢》。溪墨料及此中必有緣故,所以愛屋及烏。
溪墨微微閉眼,遙想小時,雖和母親相處短暫,但她也曾溫柔地撫抱過他。那鶯兒只當大爺被她嗓音所迷,陶醉其中,心里得意,更將舞步走得妖嬈,幾近于勾人魂魄了。
“大爺……”
鶯兒伸出手臂,眼兒一瞥,就想癱倒在溪墨的懷中。
溪墨一怔。
出于本能,一把推開了她。
鶯兒頓覺委屈:“大爺,奴婢是想伺候大爺,給大爺您捶腿子。大爺可還想聽點別的什么?奴婢在戲班呆了足足十年,什么都會……”
溪墨正色道:“做好你的本分就是。”
他站起身,朝假山外走去,瞬間就消失在小徑。
溪墨不似外人猜測那樣,他并無斷袖之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長成二十幾的年紀,偏未對什么妙齡女子動過心。
史淵回江都,為了他婚事之故,也去寺廟找過玉夫人。
玉夫人神情依舊淡淡:“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必勉強他。他只是緣分未到。”
史淵還想說點什么,玉夫人卻又推脫要做法課,暫無時間與他閑聊了。
史淵只得黯然離去。
正因為史淵和玉夫人的放任,所以史府上下無人給溪墨催婚。
老夫人是著急過的。
可見兒子媳婦過得那樣,孫子又是一副云淡風輕的閑散派頭,只得嘆了又嘆,嫁給滿腹心事遮掩過去。
好在家里還有一個孫子,老夫人只將添丁的希望放在這個庶出的孫子身上。
涼風習習。
溪墨走至草廬前頭。
門前還是掛了既盞燈籠,瞧著比平日里雪亮。
就有人來了。
溪墨以為是小廝青兒。但不是。來人是綺蘭。于綺蘭,溪墨還是尊重的。綺蘭雖是奴,但溪墨仍將她當成昔日的少年玩伴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