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紋不是嬌嗔。
她的確疼。若能忍,也定能忍的。
可她畢竟是女子。且還是妙齡少女。不管平時有多剛強,此時也現(xiàn)脆弱神態(tài)。她蹙著眉,咬著唇,疼得眼淚都快拋出來。
“真的很疼?”
溪墨未想許多,見四處無人,一把就將秋紋抱起來,同時踩死腳下的那只蟲子。溪墨將秋紋抱出灶房。
這里臟污,需要打掃趕緊。
誰負責灶房,誰負責打掃。
他想起了鶯兒。明日,就著人告訴與她。既來之,則安之。既不想唱戲,那就安安分分地將燒火的事兒做好了。
秋紋口中發(fā)出一聲驚呼,差點忘記了疼痛。
大腦一片空白。
大爺……大爺竟然將她抱了起來?萬萬不可能的事!
可這是真的!
大爺?shù)募绫蹖掗?,大爺?shù)母觳矎妷延辛?。被他抱著,身軀失去重心,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朝著大爺靠去。
秋紋的臉紅得像柿子。
不,紅得像女人臉上的胭脂。
溪墨走得很快。
“大爺……您放下我……我自己能走的……”秋紋嚶嚀一聲。大爺白日里沐浴過了,通身上下散發(fā)淡淡的香氣。這味道自不同于女子。
秋紋快窒息了。
溪墨不答。秋紋的腳面已經(jīng)腫起一個大包,鼓鼓的,紅紅的。
那只百腳蟲,堪比一只毒蜘蛛。
溪墨書房有上好的白藥。早涂抹,早治療。這不是致命的傷,但到底咬了,疼痛難忍。
“大爺,奴婢能忍的……”
“不要動?!?br/>
溪墨神色略略怪異。
秋紋怔怔,突然明白。因她掙扎甩動,溪墨抱得吃力。待到了前面路上,他邁大步子,一個不穩(wěn),秋紋整個胸脯就緊緊貼在溪墨的臂膀前。
這姿勢太過曖昧。
溪墨臉也紅了紅。
看著秋紋,更讓他心里想起那個救助過他的女子。
秋紋安靜了。
她狠狠吞了口唾沫。走出衛(wèi)家前,她曾發(fā)過誓:這一輩子,不管怎樣艱難,都要好好活下去,活個長命百歲。可此時此刻,她寧愿現(xiàn)在就死了。路邊的花兒綻放熱烈。秋風起了,花枯萎凋謝,被風吹落,墜入泥土,未嘗不是一種糟蹋。倒不如在盛開最美的時候,就將生命結(jié)束。
為什么會起如此奇異的感覺?
她對大爺,一向敬重畏懼。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秋紋的心內(nèi)還未泛起漣漪,溪墨已將她抱入書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溪墨打開柜子,找到一個藥瓶,打開了,示意秋紋:“趕緊將鞋子脫掉,我與你上藥?!?br/>
秋紋點頭。
她明白:大爺心善,是在幫她。
可腳面已經(jīng)腫了,脫下鞋子,竟是不易。試了又試,鞋子像粘釘在腳底了。秋紋急得滿頭大汗。
溪墨無法。
干脆走過來,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稍稍用勁,鞋子終于取下來了。
秋紋穿的是江城夏天女子們常穿的短襪。
葛麻做的,透氣,涼爽。
取下短襪很容易。但看著大爺小心翼翼地將藥瓶打開,輕輕將白色的藥膏涂抹在她腫脹的腳面,秋紋還是害臊到了極點。
男女授受不親啊。
大爺還是主子。她只是一個下女。
“別動?!?br/>
溪墨又一囑咐。
這藥膏果然極有效。溪墨剛抹完,秋紋便感到絲絲涼意從腳面?zhèn)鞒?,腫脹的腳面也平復了許多。
“還需等上一炷香的工夫,你方可穿鞋?!?br/>
此時,都快子夜了。
萬籟俱寂。唯有書桌上的銅壺滴漏發(fā)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溪墨毫無睡意。
越至深夜,他越是清醒。
秋紋低著頭,坐在椅子上規(guī)規(guī)矩矩。
“你若口渴了,這里有茶?!?br/>
他有一個好杯子。琉璃制品。白日里往里充了熱水,一晚上都不涼的。
秋紋搖搖頭。
大爺實在太平易近人了。平易的令秋紋都快忘了他的身份。
今天晚上,實在想做夢啊。
溪墨心里有話問她。白天不宜,人多不宜,此時很宜。
有些話,還是要問一問。
他始終不愿心里存了疑惑。
“秋紋,你當真是坡子街人?”
“是。”
此話,大爺問過一次,何以再問,是不相信自己么?“大爺,李總管手里應有我的賣身契。那上面地址年齡一概都寫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