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注視著夏紗沫走過一扇又一扇窗戶,消瘦的身影時隱時現,直至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心中卻涌起了奇怪的感受,像是自己正坐在一部列車般的時光機中,而他不過是這個時光中的旅客,在俯瞰窗戶外的人時,他偶爾會產生一種高高在上的情緒。
就像是來自發(fā)達國家的人進入了一個極度落后的國家。他天生是一個成功者,隔著一層膚淺的傲慢,凝視著這些似乎還沒有完全開化的土著居民。
但剛才夏紗沫短暫的學習,卻像是穿越時空的清越鈴聲,讓他又想起了許多年前第一次參加音樂比賽時的場景。
說起他與音樂之間的情節(jié),緣起于高中因為一次學校舉辦的合唱比賽,他被音樂老師選為領唱而開始練習唱歌。他天生音色不錯,樂感很強,并且對音樂有相當程度的熱愛,因此音樂老師還蠻喜歡他的,給他開了不少小灶,私下教授了不少技巧給他。
果然那次合唱比賽讓他出了不小的風頭,由此他愈發(fā)的對音樂癡迷了起來,買了數不清的音樂卡帶,并且開始練習了吉他。逐漸在學校和班級里,他也混出了點小名氣,只不過當時那還是個愛好只是愛好的年代,學音樂也不是什么正經的選擇,因此在父母的反對下,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參加了高考,選擇了一個當時熱門的專業(yè)。
大學時沒了父母和老師的管束,他將大量的時間放在音樂上,認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并組建了樂隊。當時也沒有太多考慮未來或者其他的什么的,只是單純喜歡。幾個人一起租了房子,住在校外,盡心盡力的在農田邊的破爛房間里揮灑汗水。
酒吧、步行街、學校文藝匯演時長能看到他們活躍的身影,大概是當時星城并沒有什么人玩樂隊的緣故,有段時間他們很是膨脹,直到正兒八經的去外地參加比賽。幾個人東拼西湊了一些錢,買了去京城的火車票,坐著沒有空調的綠皮貨車晃晃悠悠的趕去了京城。
他們穿著廉價的t恤牛仔褲興奮的在禮堂里等待比賽開始,周圍全是打著耳釘,紋著紋身,梳著朋克發(fā)型的老炮,大家都很吊的樣子,只有他們一副縣城青年的模樣。
不過那時還算年少,并沒有因為外型感到自卑,直到他們看到第一組上場,頓時就傻了眼。
瞬間發(fā)現他們與京城的搖滾樂隊相差的不只是犀利的造型,還有音樂上的造詣。那綿密的鼓點炸響,差距就顯而易見,更不要提那主唱那震撼的演唱,以及吉他手致命的華彩。
只是聽了第一組樂隊的表演,他們的心就塌陷了,像是陷入了自我懷疑的黑洞。
那一次他們交了參賽費用,卻連比賽都沒有參加就灰溜溜的逃跑了。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坐在綠皮火車上,看著西站那簡陋老舊的站臺越來越遠,深深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你以為你有些天賦,也為此勤勉,你全力追逐著你的夢想,你甚至自信的覺得那并不遙遠。
可有一天,當你滿懷信心的準備踏入這個圈子時,卻發(fā)現其實你還沒有摸到門檻。
你不是天才,你很平庸。
他記得沒過多久,隨著鼓手的畢業(yè),他們的那支樂隊就解散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經歷樂隊解散這種事情。他們幾個人在夜宵攤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摔了多少個啤酒瓶子。
沒有人提到一句有關音樂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