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數(shù)天,一直籠罩葦名的鵝毛大雪已然消退,初春的溫暖漸漸重歸大地。
本是暖春,意味著今年又是個豐收季節(jié),可整個葦名國依舊籠罩在凝重陰云之中,可謂山雨欲來風滿樓。
近萬內府軍佇足城下的龍泉川畔,將城下町占據(jù),無論葦名如何挑釁也不出戰(zhàn),只顧悶頭將外圍掃蕩一空。
主將謹慎,又以新平田莊為中心建起了座巨大兵營,壕溝木墻之下,壓根不是葦名人能夠攻破的,也正是這種沉穩(wěn),反倒讓人無從下口。
無法殲滅這萬余敵軍,就只能困守城內,然后眼睜睜的看到兩萬內府本家軍隊以泰山壓頂之勢,緩緩地、無法阻止的壓來!
所以松本重九所指揮的這支軍隊已成眼中釘,再不能讓他們安穩(wěn)的呆下去。
山路蜿蜒,已近黃昏。
長長的車隊行走在小路之上,四周跟著近百士兵和力夫,牛車拉著滿滿當當?shù)募Z草,這是一支內府的運糧隊。
戰(zhàn)國之前的日本軍隊本是不太注重后勤,每個足輕帶上飯團就可以出戰(zhàn),反正也就是到臨村械斗,最多幾天就能歸來。但應仁之亂后,大名互相吞并之下,軍隊數(shù)量越來越大,出征距離越來越長,那種隨身攜帶食物的做法明顯再不能滿足作戰(zhàn),各個大名都開始注重后勤。
經(jīng)過百年戰(zhàn)爭的打磨,現(xiàn)在連戰(zhàn)國時代都已經(jīng)結束,內府軍隊的后勤供給當然是極度專業(yè),哪怕葦名鄉(xiāng)巴佬困守孤城之內,這支運輸隊依舊是標準配置。
前哨、后衛(wèi)一個不缺,每逢險地必有斥候上去仔細偵查,每到夜晚必定扎牢營盤,挖掘壕溝、主力至于車陣內,再配上明哨、暗哨,不可能受到突襲。
埋伏?夜襲?那一般都是在小說里出現(xiàn),任何一支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軍隊都很難中招。
戰(zhàn)國才剛剛結束,內府正是最強盛的時候,有著大批年富力強而野心勃勃的武士,所能阻礙他們的唯有這糟糕地形。
距離扎營地點還有十幾里,整支車隊驟然停下。
“怎么了?”一個身穿漆黑具足的足輕大將策馬而來,剛到初春,卻粗豪的臉上卻滿是汗水。
按軍律,失期是要挨棍子的!
“野村大人,前面山體垮塌,將路攔住了,可能是昨夜那場小雨的緣故?!?br/> “什么?。靠祀S我去看看!”足輕大將頓覺汗水更多了,一邊暗罵這狗屁鄉(xiāng)下,一邊策馬狂奔。
山路狹窄,一條長蛇停在路上,那打頭的地方果然山體滑坡將道路堵塞,還好數(shù)量不大,多數(shù)石頭已掉進了旁邊的河中。
“該死的葦名國,該死的山!該死的運糧任務!”武士直接把陣兜丟在地上,失期肯定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他跳下馬來,對周圍的部下喝道:“還愣著做什么!?斥候,給我去看看那山上有沒有埋伏,其余人分作兩隊,一隊警戒,一隊趕緊把這些狗屎山洪給挖開!”
哪怕氣急也未曾忘了軍律,野村也算中庸之將,在他的咆哮下整支隊伍立刻行動起來。
隨軍忍者組成的斥候立刻跳到背后林中,發(fā)回安全信號后立刻潛伏下來,而鐵炮、弓箭統(tǒng)統(tǒng)點火上弦,以牛車作為掩體,等這些事情做完,那些力夫和足輕才急匆匆跑來搬開石頭。
“大人,我們今夜可能要在此宿營?!北O(jiān)督工期的副將快步而來,略顯憂心。
“這個鬼地方......”足輕大將拿著陣兜,抹了抹寬大額頭,環(huán)顧四周,臉色陰沉。
一側是山,一側是河,絕非宿營的好地方,但松本大人正缺糧草,他不可能原路返回。
“叫幾個人爬到對面,數(shù)里之外應該有一個軍營,請他們來接應?!?br/> 松本的萬余大軍不可能斗聚集在一處,他們還分成數(shù)個部分,駐扎在葦名各個險要地點,如鎖鏈般將整個國度控制。
“這樣甚好?!蹦歉睂⒁餐膺@種做法,揮手叫過幾名精銳武士讓他們去了。
紅日漸落,距離挖開道路還遙遙無期,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永遠保持戒備,于是野村又把警戒的足輕分成兩隊,讓他們交替著休息。
“這狗屎地方,唯獨風景還不錯?!?br/> 主將坐于牛車上,端著竹筒河水,只見那玲玲河水被染上了一層金色,靜謐而悠閑。他從軍數(shù)十年還極少見這么漂亮的景色,仰頭將誰倒入嘴里,余光卻瞥見路旁走來數(shù)人。
不,是飄來數(shù)人,因為那幾個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像是剛從地里爬起來。
‘什么鬼東西?’他頓時坐直了身體,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幻覺,而周圍的足輕也注意到異狀,紛紛圍過來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