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笑起來，只覺得腿腳發(fā)軟，搖了搖頭，霍去病便將她背了起來，他身上還挎著弓，腰間配著環(huán)首刀，武備齊全。身邊的人目不斜視，身姿峻拔，一看便知道是出身行伍之人。
　　阿皎知道此刻不應扭捏，環(huán)住他脖頸，問道：“你帶了多少人來？”
　　“二百敦煌守軍，還有二百小月氏部落的健勇兒郎?！?br/>　　“小月氏？！”
　　“我在張掖等你，但是馮曦馮冶以阿蒼傳信，告訴我事情有變，我便命人前往小月氏借兵，又調(diào)動了敦煌二百守軍，日趕夜趕。”霍去病步伐矯健，“阿勒川也想趕來，只可惜傷還沒好，還是個跛子?！?br/>　　阿皎被他的話逗笑，方才心底里模糊的恐懼都盡數(shù)被驅(qū)散。
　　“不過你這幾日究竟是怎么養(yǎng)的，輕了這么多，輕飄飄的。”霍去病聲音一凝，偏過頭來關(guān)切問道：“你沒有受傷吧，方才你從樓頂一躍而下，嚇得我魂不附體?！?br/>　　“沒有受傷，少莊主想著以我性命做祭來復活他的愛妻，好吃好喝養(yǎng)著我，只可惜最后談崩了，我才迫不得已跳下來，慌不擇路，沒想到估錯了方位，本來是想躍入小竹林的。”阿皎笑著伏在他背上，他走得很穩(wěn)，她的心里像是一碗溫熱粘稠的餳糖，膠著得化不開，但還是低低地抱怨，“為什么來救我，調(diào)動兵力，孤身犯險，不值得。”
　　“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我來救你，在你看著是無用，可我愿意，也不悔?！?br/>　　“這便是你要給我的答案么？”
　　她想起張掖之約，這些時日，她常常會不自覺地想起來，在送婚的隊伍緩緩行進在綠洲和戈壁之間的時候，在客舍秋雨豪急刀鋒劍影一觸即發(fā)的時候，在小細流莊內(nèi)看著秋風搖落一地木樨花的時候，還有方才自登云樓樓頂一躍而下的時候。
　　她有時候會遺憾，獨身一人行走在不知前途的路上，竟然會想知道他口中的答復究竟是什么。
　　而此刻，他說他甘愿，亦不悔。
　　“答復？”霍去病笑了一聲，沉沉的，“不，我的答復比這悅耳百倍?！?br/>　　“嗯，若是不好聽，那我可不聽。”她的回答是他從未聽見過的嬌氣，伸手隨意一抬，卻聽見霍去病微微一聲悶哼，阿皎感覺手中濕潤，指尖一拈竟然有些粘稠，連忙問道，“你受傷了？！”
　　霍去病道：“無事，過箭陣時沒防備，擦了一下罷了?！?br/>　　行了數(shù)十步，聽見隱隱喊殺之聲朝此處靠近，霍去病帶著身邊軍士避入那片竹林，將阿皎放下，對她道：“這些都是我的人，他們會護送你出小細流莊……”
　　不等他說完，阿皎便抓住了他的手，急切道：“那你呢？”
　　霍去病看見她不自覺抓著他的手，挑眉一笑，“小細流莊平日里常常抓捕無辜百姓，橫行霸道，外通匈奴，以武犯禁，多行不義，我此次必定是要端了小細流莊。何況我擅自調(diào)動邊郡守軍，總得有個成效，才能回去向陛下復命。”
　　阿皎頓了頓，“那你萬事小心。”
　　他一直定定地望著她，眼里的火像是要燒到她身上來，然后猝不及防地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我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