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商議
蘇一川在舞衣樓歇了三日,也著實享受了三日。
紅憐紅香二女,雖是清倌,賣藝不賣身,但也不似對待其他客人那般對蘇一川刻意保持著距離。
幾天招待下來,她們發(fā)現(xiàn)這位蘇先生不僅出手闊綽,舉止交談更是沒有一點架子,也不像那些紈绔子弟嘴上沒個把門的。
這樣的客人,正是她們最想碰見的。
紅憐善舞琵琶,紅香則是有著一手絕佳的沏茶手藝。
為何不找花魁?
先不談能不能輪到他蘇一川這個頭回的生客,也不是因為價格不菲。
只是能做得花魁,自然有著自己的手段和城府,能讓花魁親自招待的客人,都是些相對而言的大人物,人脈復(fù)雜。
蘇一川自認不懼與其打交道,只是能簡單的事情,何必復(fù)雜化。
紅憐紅香兩名女子就不這么想了,只當(dāng)是好運得了蘇先生的青睞,認認真真地服侍就好,還不用過分拿捏那尷尬的分寸。
紅香溫好杯,由低到高緩緩地倒入茶水,動作熟練,舉止間有著常與茶藝為伴的優(yōu)雅韻味。
白潔纖長的手指在茶具間溫柔地舞動,也不失為一種景色。
刮去茶沫,茶色明亮。
蘇一川端杯啜飲一小口紅香沏好的茶水,由衷贊道:“茶是好茶,回甘生津,沏茶的人更是不差?!?br/>
紅香既不做嬌羞姿態(tài),也不故意迎合,只是手掌輕靠下顎,微笑道:“蘇先生謬贊了。”
蘇一川望向屏風(fēng):“紅憐,停曲兒?!?br/>
琵琶聲樂隨之消失。
蘇一川起身倒了三杯酒,招呼著二女一起。
“來,東西吃不得,陪酒總是你們應(yīng)盡的義務(wù)吧?一起喝幾杯?!?br/>
經(jīng)過短暫的安靜之后,屏風(fēng)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隨后紅憐捧著琵琶走了出來。
兩位清倌靜靜坐在蘇一川身邊。
蘇一川打量了一眼紅憐懷中捧著的琵琶,問道:“紅憐好像不是本地人士?”
“嗯,先生說的不錯。”紅憐應(yīng)道。
一旁的紅香撤下茶具,替蘇一川剛空的酒杯斟滿了美酒,在后者眼神示意下,又分別替自己和紅憐倒了一杯。
“可是離州人士?”
紅憐身子一顫,緊緊抱著懷里的琵琶,“先生是如何得知?”
蘇一川輕聲道:“只有靠東邊離州崇明一派的琵琶指法,捻法疏而勁,輪法密而清。似你這般主張慢而不斷,快而不亂,音不過高,節(jié)不過促,尤其輪指以‘下出輪’見長,故而音響細膩柔和,大有閑適纖巧之趣?!?br/>
“不像南龍郡本地的主流琵琶,氣勢雄偉,擅用大琵琶,開弓飽滿且力度強烈。當(dāng)然,技藝可學(xué),這只是我的猜測?!?br/>
蘇先生居然還懂琵琶技藝?
紅憐小嘴微張,有些吃驚。
“先生猜得不錯,小女子的確是離州人士?!奔t憐目光異樣,像蘇先生這樣的客人,太難遇見了。
“怎得到了這舞衣樓賣藝?”
“小女子雖是離州人士,但已是無家之人,流落至此不過求一個容身之處,謀個溫飽。”紅憐臉色平和。
蘇一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看向紅香。
紅香淡笑:“先生可是要猜猜紅香是哪里人?那可不必猜了,是南龍郡本地人?!?br/>
蘇一川搖搖頭:“我是想問,聽聞你們舞衣樓能在此地混得風(fēng)生水起,也是有靠著鯨海幫這棵庇蔭樹的緣故在其中?”
紅香俏臉微變,有幾分發(fā)白,語氣卻帶著恨意:“不過是與狼為伍罷了?!?br/>
“哦?”蘇一川眉頭一挑,“此話怎講?外面可不都說你們舞衣樓與鯨海幫來往密切,關(guān)系頗近?”
紅憐玉手緊緊按在琵琶弦上。
紅香嘆道:“那魚龍幫尚且畏懼這鯨海幫,我們舞衣樓又何德何能攀上這鯨海幫的大枝。舞衣樓每月盈利銀兩,都需按半數(shù)上交給鯨海幫,以求得‘庇護’?!?br/>
半數(shù)!
蘇一川兩眼一瞇,那可算得上是獅子大張口了。
“說是庇護,實則鯨海幫很少有出手幫忙解決我們與其他勢力的一些糾紛,只是有了這個名頭,舞衣樓的麻煩確實少了很多,這點不假。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我們就當(dāng)是花錢買個安穩(wěn),可那鯨海幫的幾位當(dāng)家的,每次來都要糟蹋我們樓里的姑娘,蘇先生也知道,舞衣樓,向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紅香眼眶一紅,“多虧了徐姐姐舍身伴虎,每次都是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穩(wěn)住鯨海幫三位當(dāng)家的,盡力去做那嫵媚放蕩的姿態(tài)。徐姐姐說,臟她一個不要緊,以后樓里的姑娘總會遇見值得喜歡與被喜歡的人,就怕哪天自己人老珠黃了,誰又能來應(yīng)付這三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徐姐姐,就是舞衣樓的花魁。
蘇一川一陣失神,這么說來,自己倒是先入為主誤會了這位舞衣樓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