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一的確已“且慢”了。
因為來的是三泰樓的二掌柜,“艷陽高照”萬陽旻。
柳小一此刻也的確不再是“伙計”。
卻已變作了“客卿”。
他與三泰樓依舊有著合作關(guān)系。
那么,對于合作伙伴的請求,又或是要求,他自然都是會聽上那么一聽,也就自然會停上那么一停的。
君莫笑呢?
他與藏業(yè),又是怎樣的關(guān)系?
莫逆之交,還是一見如故?
自然都不是。
他們連“熟人”都算不上。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藏業(yè)甚至對君莫笑心有芥蒂。
藏靜一事,君莫笑雖絕不是始作俑者,卻偏偏攤上了。
任誰將自己相處了數(shù)十年親如手足的人,于瀕死狀況下送到自己的面前,無論是誰,都必然會將送人而來的那個人的相貌,記得難以忘懷的。
是不是沒有遇上這個人,對我而言的親如手足的人,或許就不會落到如此下場了呢?
這是一種遷怒,名為希冀而成為的遷怒。
許多人都會這么想的。
便是出家人也是如此。
佛門。
既講究六根清靜,又何必立門呢?
出家人。
也是人。
君莫笑亦是有著同樣的感受的。
他恐怕永遠都不會忘記,當他護送藏靜回至嵩林寺時,寺中那些僧人,望著自己的眼神。
他雖然同樣很清楚,這世上,好事并不一定會有好報,且他在做這件所謂的“好事”之前,就已得到了惡報。
便也因此同樣是無法釋懷的。
比起將藏靜送回嵩林寺,他更愿意陪在宋云璃的身邊。
宋云璃糾纏了他整整兩年。
他也躲了宋云璃整整兩年。
若說對方表現(xiàn)的感情不夠明顯,所下的決心不夠堅定,任誰真的說破了大天,甚至真的誰都不信,便是宋云璃自己都懷疑起她自己,君莫笑卻必然是相信的。
而若說君莫笑真是鐵石心腸,心有所屬,從而才會如此堅決地拒絕對方,也同樣只有君莫笑自己才知他那漂流許久的心,早已給這位不顧江湖流言蜚語,甚至寧肯放棄嶺南宋家世家小姐身份,落落大方追求自己的金玉佳人,徹底捕獲了過去,只是纏身之事太過難言,從而不敢面對而已。
雖說藏靜一代高僧,因故破戒下山,待得回寺之時,卻是將已油盡燈枯,如風中殘燭。
常人聽聞如此,或也會因此心下唏噓,感慨一二。
然宋云璃當時亦是身陷險境,恐會一朝之間,便會于這繁花似錦的年華之刻,變作香消玉殞。
重要的便是,宋云璃是他君莫笑最為珍視之人。
而他為了盡完道義,甚至暫且將宋云璃托于他人照顧,先行送藏靜回嵩林。
然而,卻換來如此結(jié)果。
換作是誰。
無論是誰。
都不會對此釋懷的。
所以與柳小一不同的是,他與藏業(yè),都不會“且慢”的。
空中如同響起周遭焰火升空的兩道動靜后,君莫笑與藏業(yè)皆是往后退了一步。
同樣不同的是,藏業(yè)退了一步后,便穩(wěn)住了身形。
而君莫笑卻是頓了頓,再退了兩步,再又頓住,而后再又退了三步,方才穩(wěn)住了身形。
高下之別立判而出。
但結(jié)果卻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