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隔壁號房不耐煩地捶了隔墻幾下,然后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翻身的聲音。
許澄寧終于晃過神來,平息了一會兒,也不想再睡,點起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翻看自己白天寫下的文稿,稚嫩的眉眼漸漸凝重。
最后一把將文稿揉皺丟進硯臺里洇開,重新鋪好宣紙?zhí)峁P撰寫。
她是母親洗不清的罪孽,丟不開的恥辱,也是爹爹留在世上的將一家人拉出泥沼的唯一希望。
母親頂著淫蕩的惡名在田間佝僂了十多年,而爹爹因為救她丟了命。
她能活到今天,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太大,她又怎能有一絲松懈?
她不能收手。
大腦嗖嗖地捋著思緒,那四年游學經(jīng)歷里學到的一切一點一點在腦海中浮現(xiàn),點連成線,無數(shù)線被分經(jīng)分緯,理清、交織、環(huán)環(huán)相扣,匯聚成一卷千山萬水錦繡華章。
她廢寢忘食地寫了一天一夜,硯臺里的墨汁干了又滿,滿了又干。一沓的草稿反反復復翻閱,增刪修改潤色數(shù)回。
等到最后兩個時辰,才正式動筆謄寫。有那幾年抄書的底子,不過一個時辰她便全部謄寫完畢,字字秀雅,不曾涂改一處。
不提諸考生如何奮筆疾書,這一日,京城各府貴女卻是香車寶馬浩浩蕩蕩地來了壽王府赴端陽郡主的賞花會。
勛貴圈子里的人向來閑得慌,成天就愛盯著各府談資,哪個府上出了八卦,就拎到明面上來看熱鬧。
許秀春身世剛傳開,沒兩日端陽郡主的帖子就到了,邀文國公府上所有的嫡出姑娘去賞花,特意點名了許秀春。
許秀春今天很興奮。
她聽金枝說,大戶人家的花會都是要相看的公子的。像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非三品以上都入不得眼,以后國公府的姑娘必定都會嫁得貴婿,甚至做王妃娘娘都可以。
許秀春好像一只井底之蛙突然跳出來看到了整片藍天。
對啊!她都發(fā)達了,以后還要嫁人,可不能只想著吃什么穿什么,得緊著找一個極好的郎君才是。
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只能待在窮山溝里等著哪個沒有婆娘的漢子來把她挑走,現(xiàn)在她可是文國公的女兒,不說書生秀才,便是皇子龍孫她也是配得的!
到京城快三個月了,平常出門不多,也不知道別人家的公子哥兒長什么樣子。
王家?guī)讉€表哥她倒是見到了,長相是極端正的,京城的男人,都長那么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