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桌上開了兩瓶茅臺,一桌的硬菜,三個人醉意朦朧中觥籌交錯?!袄详愄珘蛞馑剂?,我活這么大,第一次茅臺喝到飽?!敝靷ス笮Φ赜职岩槐┡_送下肚。陳明章微閉著眼皮,懶洋洋地說著:“你進去三年,好不容易出來了,我能不大方一次嗎?”“說什么我進去三年,搞得我好像坐牢一樣。我告訴你,我是進修,我是學習法律,出來我不還是刑警嗎,李建國那王八蛋能拿我怎么辦?”“他都當上副局長了,想把你怎么樣就把你怎么樣,你可別這么大嘴巴,小心又去讀上三年?!标惷髡峦诳嗟馈=栃ζ饋恚骸艾F(xiàn)在白雪再找李建國麻煩,說不定等他兒子當上警察后,別人問你老爹干嗎的?警察。在哪個單位啊?公安大學。哦是警校老師?。吭诶蠋熛旅孀x書呢。啊,都快退休了還讀書?活到老學到老嘛。那學歷很高了吧?湊活吧,大專肄業(yè)。”“哎喲,我瞧你們兩個,現(xiàn)在都成了李建國那王八蛋一伙的吧!”朱偉指指他們,三人開懷大笑。陳明章咳嗽幾聲,用力睜開朦朧醉眼,擺出喝酒總結(jié)的樣子:“今天這頓酒呢,是慶祝三件事。第一,阿雪成功從公安學校進修歸來,當然,外語考十分的事就不提它了,還有什么考試翻書作弊,咳咳,我們就當沒聽說過,總之,阿雪還是刑警,還是副大隊長,這就行了。第二件事呢,是我,我前段時間辭職了,不干了?!敝靷ズ徒柾瑫r驚訝道:“你不干法醫(yī)了?”“男人有錢就變壞,誰讓我有錢呢,”陳明章得意地大笑,“這幾年大牛市股票賺了不少錢,我把股票都賣了,辭職了。小江呀,當年我說給你那個極具價值的消息,你不信,后悔吧?”江陽攤手道:“我天生不是賺錢的料?!敝靷枺骸澳戕o職了干嗎去?”“去杭市創(chuàng)個業(yè)。我家老頭子前年去世了,我也早不想在平康這小地方待了,準備過段時間在杭市安頓好后,把我媽接過去,我也開個公司干干?!甭牭嚼吓笥鸭磳㈦x開平康,兩人臉上都有些落寞。陳明章笑慰道:“別這副表情嘛,搞得我跟你們有某種難以啟齒的感情一樣,我會來看你們的,你們來杭市,自然我也會全力招待,管吃管住,多好啊。”朱偉大笑:“好,咱們干一杯,預祝老陳在杭市打下一片江山。對,還有第三件呢?”“第三件是江陽的好事了?!标惷髡峦嶂^看著江陽?!芭叮俊敝靷マD(zhuǎn)向江陽,盯著他的臉,過了會兒笑起來,“該不會小江要結(jié)婚吧?”江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朱偉連忙拉他:“別難為情,說說,誰家姑娘,有照片嗎?給我鑒定鑒定,別忘了我的職業(yè),我一眼就能瞧出姑娘好壞。”陳明章挖苦道:“你又不是他爹,你要覺得不好,小江還能跟人家悔婚嗎?”江陽含蓄地拿出手機,打開里面的照片遞過去。朱偉端詳著問:“怎么認識的?。俊薄斑@幾年你進修不在,我有空趁著周末就去妙高鄉(xiāng),想探點線索,無奈啊,什么都沒有,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她,我們挺談得來,她知道我做的事也很支持。她叫郭紅霞,現(xiàn)在在縣城紡織廠上班,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不過,她對我很好,很理解很支持我?!苯柲樕蠞M滿都是甜意。朱偉連連點頭:“挺好挺好,這小郭姑娘看著挺好的,就是……好像,她看著年紀比你大?”“比我大四歲?!敝靷バζ饋恚骸叭鄽q,也是個老姑娘了,我本來還在想你這浙大帥哥,最后娶的老婆是啥樣呢?!标惙ㄡt(yī)搖頭晃腦道:“姐弟戀現(xiàn)在最流行了,老怕什么呀,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夕陽是遲到的愛,夕陽是未了的情。當然了,這老姑娘自然是比不上吳愛可的,想當初——”朱偉突然一聲冷喝:“陳明章!”陳明章當即驚醒,連連道:“哎呀,我醉了我醉了,我罰一杯,我自罰,小江千萬別往心里去?!苯栁⑿φf:“沒關(guān)系,玩笑嘛,她對我好,我覺得她好,這就夠了。”朱偉朗聲叫起來:“來來來,為了三件喜事,咱們干一杯,把剩下的酒喝完,老陳你可別裝醉,等下還要你埋單……你這家伙還真裝醉,信不信我告你敲詐勒索執(zhí)法人員把你抓了……”這一夜,他們開懷痛飲,肆意大笑,一直喝到天昏地暗。他們都沒有提案子的事了,仿佛是在和過去做一個告別。時間啊,改變了社會,改變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