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知道她弟在她面前和在別人那兒基本是兩個畫風的,不過仍然被他的淡定弄得有點懵。
然后回想起他之前來別墅的第一天,正好撞見卡電視里還沒消失的假貞子。
這家伙的第一反應也不是震驚害怕,而是怎么幫她挖坑藏尸——
這么一看,他們兩姐弟還都是對作奸犯科適應良好,并且犯罪智商不低的那一類啊。
她爸媽到底生了兩個啥玩意兒?祝央不禁反思。
然后安頓好的三個玩家就提醒他們一起去吃晚餐,三人因為還是新手,每次買完兌換窗口中必備的道具外,也沒什么點數(shù)加強體質了。
趙數(shù)還稍好一點,劉志和許薇兩人是真比自己現(xiàn)實中一開始的數(shù)值強不了多少。
甚至祝未辛這個純局外人,因為體格健康擅長運動,又因興趣學了跆拳道,就武力值來說都可以吊打他們三人。
所以三人在這人多勢眾的學校里是暫且不敢有所出格的,別說是鬼,就是學校里的教職員針對起他們來,他們也扛不住啊。
祝央這才真正知道了所謂新手場的難度是怎么回事,不禁又心里破口大罵狗比游戲。
比起她之前那兩場,這場的難度真的跟玩兒一樣,出現(xiàn)的鬼怪但凡是膽子稍大身強體壯的普通人都能直接硬剛嗎?
不過這也讓她安心不少,至少按照這個參照標準的話,要真出了什么意外,祝未辛也不是全無能力反應。
一行玩家來到食堂,食堂倒是近,就在宿舍樓一樓,下樓就是。
他們到的時候,其他學生已經自行排隊打好飯開始吃了。
果然全程基本上是默不作聲,行尸走肉一樣一個打完另一個往前挪,然后依次坐在座位上開始吃。
哪里有學生下課奔食堂如脫肛野狗的興奮瘋勁?
餐桌是普通的長條狀座椅一體那種,每張桌子坐四個人,四套桌子拼成一個豎組,一共四個豎組。
祝央注意到一個現(xiàn)象,就是學生們的動作異常整齊,從排隊打飯到落座,一個人領完飯絕不亂做,從第一組的第一個位置開始,這樣依次坐下。
全程沒有一個學生打亂這強迫癥一般的節(jié)奏,等前面學生走完,輪到幾個玩家的時候,整個飯廳坐得規(guī)規(guī)整整,連吃飯咀嚼頻率都差不多。
就像批量生產的機器人在做同個動作一樣。
這畫面雖說沒有任何鬼怪血腥,但卻無端讓人有些發(fā)毛。
輪到幾個玩家了,祝央才注意到打飯的人是剛才在教室拿雞毛當令箭呵斥她弟弟的那個數(shù)學課代表。
這人名叫于復,因嘴上沒占到便宜,便把那股氣憋了心里,這會兒看到他們幾人,冷冷一笑。
祝未辛手里拿著他和他姐的餐盤,首先看了眼前這幾個菜就開始皺眉頭。
米飯稀爛不知道是煮太干的粥還是水摻太多的飯,晚餐的菜色三菜一湯。
一個白菜炒土豆,一個南瓜炒冬瓜,一個黃豆燉肉算是葷的,但一大盆黃豆稀稀拉拉幾顆肉星,還有一個沒有一滴油的白水豆芽湯。
當然別的菜也沒什么油水,炒的都是又水又爛,就像把菜扔鍋里摻勺水,等它自己熟了作數(shù)。
祝未辛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小孩兒,可他能吃也不可能讓他姐吃?
他姐哪兒會吃這玩意兒?就是小時候還住農村,那也是爺爺奶奶每頓熱乎飯,肉菜從來不會少,做得滋味十足又香又暖的喂給他們姐弟呢。
更別說有錢后到了城里,龍肝鳳膽是沒吃過,可他姐那張?zhí)籼薜淖,又哪兒是輕易糊弄的?
連上學擇校首先考慮的都是食堂伙食質量。
祝未辛正鄙視,那男生就一勺飯給他按進了餐盤里,又稀稀拉拉的打了點湯水加少的可憐的菜進去,糊黏黏的一堆,關鍵分量還少得可憐。
這還不算完,那傻逼手故意一抖,打飯的大勺一下落到地上。
于復若無其事的撿起來,也沒見擦也沒見洗,就這么又開始打第二份給他。
祝未辛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受過這么傻逼的作弄?看了眼用臟勺子打的那份餐。
于復懶懶笑道:“傻站著干嘛?領了飯就坐一邊吃去,別耽擱后面的人。”
“對了,校規(guī)里可是不能浪費的,要一粒米沒吃完——”
他話還沒說完,臉就被那份臟飯糊了上來。
祝未辛按著餐盤在他臉上碾了碾,手一松,餐盤應聲落地。
對方臉上還沾著黏糊糊的大坨混合了菜湯的飯,祝未辛也沒她姐姐那么潔癖。
伸手就把那些飯抹那男生嘴巴上,往他嘴里塞。
邊塞邊笑瞇瞇道:“是啊,浪費糧食可不好,趕緊吃,別撒了!
祝央一臉又是滄桑又是欣慰的表情,可不就是親弟弟呢,遇到挑釁行為模式和她如出一轍。
他做的就是她在同樣情況下也會做的,要不是有所顧慮,她基本可以躺平任由弟弟給她開道了,反正很多情況她要做什么根本不用開口祝未辛都能懂。
祝央是這么想的,但在場學生就被這場沖突嚇得噤若寒蟬,所有人停下筷子看向這邊。
在這個學校連喘口氣都是有規(guī)定的,更不要說尋釁滋事,聯(lián)系到下午那新轉來的帥氣男生還得罪了最小肚雞腸的英語老師。
所有學生不禁為他接下來的日子默哀。
這時宿管走了進來,見飯臺那邊一團亂,拿著手里那根棒子就是一敲。
金屬臺子發(fā)出一聲巨響,震得人身子一顫:“不好好吃飯在搞什么名堂?不想吃飯以后都別吃了!
這種話叫別人說可能就是威脅,但在這里,是真可能好幾天不給你吃飯的。
于復見宿管來,忙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祝未辛就大聲告狀道:“他,是他挑事的?他把餐盤叩我臉上,您要晚來一步,他連飯菜都要掀了,這是不滿您做的飯呢?”
滿以為以宿管的刻薄會要這新生好看。
可宿管剛才收了這兩姐弟兩筆錢,拿人手短也不好轉頭就翻臉。
她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還是道:“新人嗎?算了,念在是初犯,把地上收拾干凈吃飯吧!
于復有點懵,正驚訝這肥婆怎么這么好說話了。
卻聽祝未辛居然得寸進尺道:“對了阿姨,我姐身體不好,每天攝入的營養(yǎng)有嚴格標準的,可以借一下廚房嗎?”
眾人聽了他這話,都跟看異想天開的瘋子一樣看著他。
宿管也是不悅,但祝未辛最后一句:“放心,教同樣的學費自然得一視同仁,我們既然特殊情況開小灶,里面的差價自然會補上的!
宿管知道這姐弟倆出手大方,一點點小事都是一沓一沓的錢嘩嘩漏出手,聽了這話哪里還有什么不滿?
便是不合規(guī)矩,等教導主任發(fā)現(xiàn),那她肯定也是把責任推出去的,她是校長的親戚,自然不是教職員能吆五喝六的。
宿管算盤打得響,便宜照占,責任不擔。
便繃著臉道貌岸然道:“成吧,既然身體不好,就破一次例,不過要老師們不準,你們自己說服去!
意思是她收自己這頭的錢,只負責自己的態(tài)度就是了。
祝未辛自然不跟她掰扯這些,自顧自的進了廚房。
學生的一日三餐也是宿管在做,不過看那菜色,便知道學生家長交的生活費被克扣到哪兒去了。
祝央懶散的坐一旁的空桌上等弟弟做飯給她吃,自然沒有遵循那強迫癥一樣的坐序。
這讓在場學生都很別扭,另外三個玩家本想先老老實實低調的看看情況。
但本著玩家就該抱團的原則,還是坐到了祝央這邊,就是別指望那刺頭姐控小子會給他們做飯了。
其中一人洗干凈飯勺重新打了飯,三人這才勉強吃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祝未辛端了兩碗面出來,對他姐道:“里面實在沒什么東西,冰箱里肉都沒兩塊,姐你先將就吃點!
其實里面東西也不少,不過全是成堆的白菜土豆黃豆冬瓜難瓜,總之就是些便宜易保存的食材,米面自不必說都是掀開一股霉味的陳米坨面。
這會兒飯點食堂卻沒有一個老師,顯然教職工是只有別的待遇的。
祝未辛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掛面稍能入口,給他和他姐兩人下了碗雞蛋面,從冰箱里翻出幾節(jié)香腸燙熟了切了幾片進碗里,剩下的倒是端了出來給了別的玩家。
幾個玩家才進游戲自然不會這么快就饞東西,不過對比這餐盤里的清湯寡水,倒也聊勝于無。
便對祝未辛道了謝吃了起來。
他們幾人混亂的步調和周圍的學生格格不入,這特殊的待遇和宿管的態(tài)度也讓眾人心生疑惑。
聽慣了指令的他們對于這闖進來的一幫人出格的舉動感到不適,即便在這之前,這在他們眼里也是正常自然的事。
吃完飯還有晚自習,別的學生自然早吃完先離開,祝央他們一行則是慢悠悠的細嚼慢咽吃飽后才動身。
只是今天這個時候還沒有老師在教室,所以暫時對于他們的違規(guī)還沒有做出反應。
晚自習有三節(jié)課,語文化學物理。
語文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人很瘦,但上課的時候學生稍微反應不如意,就會跟著瘋子似的在講臺上拍桌子摔凳大吼大罵。
祝央有些奇怪這種程度的狂躁癥患者居然還沒被送精神病院而是出來為人師表?
她讓一個男生起來背文言文,男生看起來有些緊張,又略有點口音,便有一個字背得有些含糊不清。
這語文老師當場就拿著教鞭下來,抽了男生一下,又咄咄逼人的讓男生接著背。
男生本就緊張,這會兒更是又疼又驚,自然越背越錯。
每錯個字就挨下抽,最后等男生磕磕絆絆背完,脖子和臉上都被抽了好幾道,更不要說被衣服遮蔽的身體了。
一人表現(xiàn)不滿意,語文老師狗血噴頭的罵了全班半節(jié)課。
祝央冷眼旁觀,這倒是上課四十分,罵人半小時。
她打了個呵欠,從兜里掏出手機,個破學校好歹居然能搜到信號。
wifi就別想了,不過祝央也不在乎流量,便自顧自的刷起了微博。
她周圍的學生冷不丁看到,登時嚇得眼睛圓瞪,先不說這人是怎么把手機留下來的。
就是這看著老師正在發(fā)火的情況毫不在意氣氛違規(guī)的膽魄,也是讓人膽顫。
心里才念叨,語文老師就看到祝央了,她滔滔不絕的罵人聲頓時都被這絲毫沒把紀律放眼里的女生弄得一頓。
隨即而來的是教室里久久的死寂,明顯更巨大的暴風雨醞釀的前奏。
語文老師抓起講桌上的水杯就往祝央腦袋上扔,那水杯是厚底玻璃杯。
厚厚的杯底跟煙灰缸似的,眼瞅著就要砸祝央腦門。
祝未辛一驚,忙伸手去攔,誰知他姐更快一步。
抬手就敏捷的抓住了那杯子,說實話以祝央現(xiàn)在的反應力,那杯子在她眼里和電影中的慢動作沒什么區(qū)別。
她一手抓住杯子,杯子在她手里沒有停留一秒,便又回到了講桌方向,直磕在語文老師腦門。
眾人聽到咚的一聲悶響,然后語文老師直直的倒在了講臺上。
學生們一懵,然后教室里突然爆發(fā)了一陣恐慌的騷動。
有人甚至回過頭,瞪著祝央斥道:“你干嘛砸老師?”
祝央若無其事:“你這話說反了吧?杯子在講臺上,我人在座位上,怎么砸的老師,難道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導致這結果的中間過程嗎?”
有一個同學低聲吼道:“你們知不知道對教職員動手,全班也得負連帶責任的?你要找死別拖我們下水。”
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學生想過反抗,可這學校折磨人的方法多的人,大家被打服了,也打怕了。
挑戰(zhàn)老師權威是最為重大的違規(guī),不但當事人自己會受到殘酷的折磨,其他學生也得一同遭殃。
久而久之,便是真有人又有那年頭,其他學生為了不被連累也會阻止了。
但祝央出手太快,就在這一瞬間,這會兒所有學生怕得要死。
就見祝央站了起來,來到講臺是上,絲毫沒有犯了大錯的惶恐,還一腳從老師身上踩過——
“老師上課太興奮,不小心磕到講桌暈倒,這有什么好驚慌的?”
學生們一驚,其中有個女生,就是下午發(fā)作息表的班長道:“可那明明是你——”
祝央看向她,又掃了眼臺下所有學生:“哦?你要不然就是學生襲擊老師,全班自請領罰?”
聽到‘領罰’兩個字,所有人恐懼的一抖,雖知道語文老師醒來他們也沒好果子吃。
可對于受難的拖延和僥幸是人之本能,眾人沉默不語。
就在他們沒反應這段時間,祝央打了個響指,使喚劉志和趙數(shù)兩個男玩家道:“你們把老師扶回寢室去,老師自己不小心弄傷腦子,自然得多休息!
又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對著學生們道:“自習!”
說完就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顧自玩手機。
眾人就這么渾渾噩噩全成了她的幫兇,一晚上都過得惶恐不安。
不過后面兩節(jié)課過得也不平靜,要說化學和物理兩位老師從他們來才都才剛打照面。
兩人卻在課堂上像是認準了祝未辛一樣,頻繁的讓他回答問題,有多頻繁?
祝未辛屁股才落座,下個問題就又開始了。
眾學生默默,這是英語老師的一貫手筆,之前也有個女生在課堂上質疑過他,然后接下來一周,他的課堂,包括其他老師的課堂,全都頻發(fā)向女生提問。
女生要成績好到能對所有知識點對答如流,也不會被送到這里來了。
所以借著答題錯誤的借口,女生手都被抽爛了,一開始多桀驁刺頭的一個女生,現(xiàn)在成天畏畏縮縮的坐在角落。
可祝未辛卻不一樣,他是再刁鉆的問題都對答如流,一旦老師問了超出高中理解范圍的問題,祝央也不是吃素的。
別看她成天奢侈享樂,但也并不是把自己玩兒廢了的蠢貨,要真是一草包也不可能駕馭住姐妹會那些多才多藝的漂亮姑娘。
她上的也是國內排名前列的大學,都快畢業(yè)了,真論起知識儲備,她恐怕比這些不知道哪里來的老師更高。
姐弟倆兩節(jié)課把兩個老師堵得差點沒憋過去,而其他學生想的卻是這兩人成績這么好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兩老師沒能在課堂上抓住這學生的短處,悻悻的布置了不少作業(yè)下課。
祝央琢磨了一下作業(yè)量,在場學生做完估計得是三個小時以后了,而下課就已經快十點了,明早六點就得起床,來教室一大早就得交作業(yè)。
但和語文老師的那事比起來,繁重的作業(yè)量好像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跟著惶惶不安的人群一起回了宿舍,幾個玩家聚在祝央他們的屋子里商量這個游戲副本。
許薇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場怎么這么難啊?任務是破解校內所有鬧鬼之謎,就說明鬼是復數(shù)啰,可不光是鬼,我覺得光是這學校已經很恐怖了!
說完低聲跟大伙兒道:“我下午跟我前桌的女生聊了會兒,她偷偷跟我說千萬不能被關禁閉室,里面連電擊都有!
劉志聞言一驚道:“這所學校的校長不會姓楊吧?”
“這里教職工十來個,其中一大半是男的,還都是些彪形大漢,校門口還養(yǎng)了惡狗,你們今天這么鬧,咱們現(xiàn)在這幾個人恐怕罩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