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柚和蕭維景面面相覷。
棠柚活到這么大,還真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一開始挺慌張,但經(jīng)過剛剛那么長時間的相處,棠柚已經(jīng)初步摸清了面前這倆人的性格。
至少沒有上來就套麻袋打針或者怎么著,總體而言,他們的道德素養(yǎng)真的是遙遙領(lǐng)先于同行。
就這業(yè)務(wù)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勁。
——直到現(xiàn)在沒對他們倆動手動腳,甚至還會給乖乖地買飯菜,從這點上可以初步推斷一下,這倆劫匪背后的人應(yīng)該特意囑托了不傷害兩人。
——偏偏還要綁了她和蕭維景過來。
棠柚想了想,首先排除掉文靈。
文靈那么窮,就算是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錢雇人。
最近她倒是得罪了宋妤,只是宋妤綁她也就算了,綁蕭維景做什么?
竹竿氣急敗壞地拿著針管,盯著兩人看了看,手里的針管晃了晃,開始威脅:“等下我訂早餐過來,別提那么多要求!有的吃就不錯了,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你們倆是想上天啊?”
棠柚的手仍舊被捆著,乖乖巧巧地回答:“好的。”
銅鈴眼低頭,玩了陣手機,抬起頭來,倒是老老實實:“早餐又沒什么好訂的,要不咱們訂包子粥?你們想吃什么餡兒的?”
棠柚問:“我想吃素的,但是不喜歡韭菜?!?br/> “那胡蘿卜的行不行?”
“可以,你想要什么樣的粥?”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說到這里,棠柚轉(zhuǎn)臉,看向旁邊一臉懵逼的蕭維景,“你要什么口味的?”
“?。俊笔捑S景被她問的一愣,醒過神來,回答,“和你一樣吧?!?br/>
蕭維景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友好的綁架。
現(xiàn)在更是友好到令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竹竿看一句話把兩人訓(xùn)的老老實實,心里面仍舊憤憤不平,將針管隨手放在一旁。
銅鈴眼下單的包子鋪離這里很近,沒多久就把東西送了過來,蕭維景的雙手被綁的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就沒有辦法吃,銅鈴眼手臟,捏著包子要喂他,直接在上面留下黑乎乎的兩個手指印——
蕭維景看的幾乎要吐出來了,轉(zhuǎn)臉:“我不餓了。”
竹竿也懶得和他多廢話,他現(xiàn)在就覺著有錢人腦子里面都有病。
隨手把包子放回袋子里,他站卡了,按了按太陽穴,叮囑:“你看好這倆人,我出去接人?!?br/>
眼看著竹竿出去,棠柚對銅鈴眼笑著說:“麻煩你幫我發(fā)一條微信。”
銅鈴眼晃了晃腦袋,應(yīng)了一聲,忙不迭地去拿手機;驀然想到剛剛竹竿的叮囑,又縮回了手,直直地盯著棠柚看,問她:“你發(fā)什么微信?”
棠柚若無其事地說:“我男朋友在外地工作,每天早上我都會給他拍照發(fā)早餐,今天到現(xiàn)在還沒拍早餐。你剛剛還按掉他那么多次電話,他現(xiàn)在說不定急到準(zhǔn)備報警呢?!?br/>
銅鈴眼被她說的嚇了一跳,慌了:“剛剛那個電話不是你二叔打來的嗎?”
他看著備注是二叔就給關(guān)了。
蕭維景在一旁冷著臉:“那是我二叔。”
棠柚說:“是我男朋友。”
銅鈴眼愣了,盯著兩人看了半天,不由得感慨:“你們有錢人玩的可真夠野的?!?br/>
銅鈴眼還是擔(dān)心對方會報警,畢竟宋小姐還沒過來,事情辦成之前,他們都不能走;立刻手忙腳亂地拿到棠柚的手機,遞到她手里,慌的團團轉(zhuǎn):“那你甭廢話了,趕緊解鎖,給你男朋友發(fā)照片?!?br/>
棠柚規(guī)規(guī)矩矩地解了鎖。
銅鈴眼拿著她的手機,仔細(xì)確認(rèn)過棠柚的確每天都在發(fā)早餐圖,這次也老老實實地對著桌子上的包子拍了照,才給蕭則行發(fā)過去。
順便還笨拙地敲上一行字:「剛剛睡過頭,吃完繼續(xù)睡,別打擾」
蕭維景被銅鈴眼這一陣操作驚呆了,他忍不住看向棠柚。
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棠柚面上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從容不迫地和銅鈴眼搭話:“大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們綁人?。俊?br/> “我們很有職業(yè)操守,”銅鈴眼說,“堅決不會說的?!?br/>
“那指使人是男是女?。俊碧蔫中σ饕?,“這個總能說吧?”
銅鈴眼搖頭:“性別更不能說了?!?br/>
不能說,那就是真有人指使。
“說是要錢還是要做什么了嗎?”
銅鈴眼有點不安了,他不敢看棠柚的眼睛,站起來:“哎呀,你問這么多做什么?快吃包子吧?!?br/>
棠柚的手沒被綁,她拿著包子,也不吃,和他說:“要是錢的話,這事好辦,看到我旁邊那個家伙了嗎?他最不缺的就是錢?!?br/>
蕭維景轉(zhuǎn)過臉,并不想和綁他的人說話。
棠柚繼續(xù)淡定地和銅鈴眼聊天,笑盈盈:“大哥是第一次干這行嗎?”
銅鈴眼面紅耳赤,特意提高聲音:“要你管!”
“做這個風(fēng)險很高啊,要不要考慮換個行業(yè)?”棠柚含笑,“學(xué)點技術(shù),做個電工什么的也不錯啊?!?br/>
銅鈴眼不吭聲。
“這樣吧,大哥,打個商量唄,你現(xiàn)在把我們倆放了,對方要多少錢,我一分不少的都給你,”棠柚循循善誘,“綁架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可是要判刑啊,大哥,你還年輕,為這點事進去不值得。你放了我,我們給你錢,你們拿著錢做什么不好?租個店面賣賣東西也行啊,多舒坦?!?br/>
銅鈴眼悶聲說:“我才不信女人的鬼話?!?br/> “怎么能是鬼話呢?”棠柚嘆氣,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大哥,你看看,我現(xiàn)在被你綁著,剛剛還特意提醒你給我男朋友發(fā)消息,我要是有壞心思,剛剛就不讓你發(fā)了。我男朋友一看我這么長時間沒發(fā)消息,肯定得報警啊。”
銅鈴眼狐疑不決。
棠柚笑的純良且無辜:“大哥,你仔細(xì)考慮一下唄?”
話音剛落,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銅鈴眼坐在旁邊,嚇的彈跳起來,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看。
是蕭則行的通話申請。
銅鈴眼只猶豫了兩秒鐘,拔出刀子,顫巍巍地抵著棠柚的脖頸,另一只手,拿了手機過來,低聲威脅棠柚:“等會別亂說話,不然捅你。”
棠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能把刀往旁邊挪一挪嗎?涼?!?br/>
銅鈴眼本來想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看她這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也有些不忍心了,刀子往旁邊移了移,按下接聽鍵。
蕭則行聲音溫和:“柚柚,怎么早上突然吃包子了?”
棠柚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想哭。
但銅鈴眼手里的刀子還放在她脖子上,明晃晃。
棠柚忍著淚意,淡定地說:“沒什么,二叔你怎么還不睡呀?已經(jīng)這么晚了?!?br/> “馬上就睡,”蕭則行笑了笑,“想我們家小柚柚了?!?br/>
“過兩天我就去看二叔啦,”棠柚眼睛發(fā)疼,“我還給二叔準(zhǔn)備了驚喜?!?br/>
蕭則行現(xiàn)在在斯德哥爾摩。
從那邊過來沒有直達(dá)航班,需要轉(zhuǎn)機,至少十四個小時。
棠柚不希望蕭則行為自己擔(dān)心。
他工作已經(jīng)那么忙了,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
她能聽出蕭則行聲音的不對勁。
“那等柚柚親自給我好不好,”蕭則行在去往機場的車中,他垂下眼睫,安靜地放大棠柚發(fā)來的照片,仔細(xì)辨認(rèn)出不經(jīng)意間拍進去的一小角外賣訂單紙,“二叔馬上就回去陪柚柚了?!?br/>
棠柚點頭,笑:“好的?!?br/>
她還想多聽聽蕭則行的聲音,但銅鈴眼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無聲地做著口型——
快點。
棠柚只能說:“二叔,我有點困,繼續(xù)睡啦;你也要好好睡啊,千萬別累壞了,我不需要那么多的錢,只要二叔能陪著我就好啦。”
“好?!?br/>
棠柚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顫聲對著手機說:“二叔,我愛你——”
旁邊的銅鈴眼忍不住了,直接按斷通話,看著棠柚,頗為費解:“你和一臭老頭子這么肉麻干什么啊?天天和一個老人家我愛你我愛你的說,不膩味???好好的一個漂漂亮亮小姑娘,就這樣單單純純地談個校園戀愛不好么?到底是哪里想不通才非要去和老頭子談戀愛?我真不能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br/>
棠柚沒說話,她努力地吸著氣,生生地止住淚花,仰臉看了看銅鈴眼,笑:“二叔一點兒也不老,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人了?!?br/> 銅鈴眼說:“情人眼里出西施?!?br/>
當(dāng)他眼瞎啊,旁邊這個蕭味精還是圍巾都二十多歲了,他二叔再怎么年輕也得四十往上了吧?
說不定就是一禿頭大肚的中年男人。
呵。
銅鈴眼隨手把手機放在旁邊袋子里,手里拿著刀,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兩個人看。
棠柚沒說話。
蕭維景輕輕地咳了一聲:“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才是世界上最帥的人?!?br/> “是嗎?”棠柚面無表情看他,抬了抬手,給他看自己手上綁著的繩子,“所以這就是我說謊話的報應(yīng)?!?br/>
蕭維景問:“你覺著是誰要綁架我們?”
棠柚毫不遲疑:“如果對方針對我的話,大概率就是宋妤吧。你呢,你的仇家都有誰?”
蕭維景想了想:“這可就多了,在國內(nèi)的話,趙茶、越寒梓、胡圖……”
棠柚沉默兩秒,由衷地說:“你能活到現(xiàn)在是挺不容易的。”
手機另一端。
她的那一句“我愛你”剛剛出口。
他尚未來得及回應(yīng),通話就這樣被掐斷。
蕭則行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