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著簾子侍立的孫夫人和鄭二太太臉色大變,鄭氏從背后推了孫夫人一把,強笑解釋道:“五娘子福大命大……”蔣郡王妃抬手止住,看也不看她,只拉著李恬關切道:“聽說榮萱院燒成了白地?”
“嗯,我昨兒沒歇在榮萱院,”李恬乖巧的依在蔣郡王妃身邊,聲音里透著絲絲后怕:“昨天傍晚我暈過去了,兩位舅母讓人把我送到瑞云閣歇息,誰知道,”李恬仰頭看著蔣郡王妃,眼淚一串串往下落:“半夜里夢見外婆踢我、打我,推我,趕我走,我嚇壞了,外婆……外婆從來沒有這樣過……,舅母知道,外婆最疼我,我嚇醒了,不敢呆在瑞云閣,就出來到靈堂守著,夜里冷,我就鉆到外婆棺床底下……”
“我一早來,她從棺床底下爬出來,把我唬了一跳?!毙旆蛉私恿司洌瑧z惜的撫了撫李恬的頭,蔣郡王妃轉(zhuǎn)頭看著旁邊侍立的婆子問道:“瑞云閣也走水了?”
“回王妃話,瑞云閣先走的水?!逼抛庸泶鸬溃Y郡王妃嘴角往下,鄙夷的掃了眼孫夫人等人,臉上一絲意外也沒有,只看著李恬柔聲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能總這樣日夜悲凄,這府里……你外婆不在,也沒什么好多呆的了,先跟我回去住幾天吧。”
“舅母好意,可我穿著孝……我想回家。”李恬仰頭看著蔣郡王妃哀聲道,蔣郡王妃轉(zhuǎn)頭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嘆著氣點了點頭道:“她到底是李家的姑娘,回去最好?!?br/> 蔣郡王妃跟著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孫夫人淡淡道:“老夫人不在了,恬姐兒再在你們府上住著不合適,你們府上如今辦著喪事,也不便當,我送恬姐兒回勇國公府,你讓人收拾……算了,都一把火燒干凈了,哪還有什么東西好收拾,走吧,舅母送你回去?!?br/> 孫夫人看著鄭二太太,鄭二太太呆望著蔣郡王妃,誰都不想讓李恬走,可誰也不敢開口說半個‘不’字。
李恬出到靈前,恭恭敬敬沖外婆靈位三磕九拜,站起來,又沖嚴承志和孫夫人等人各自磕了頭,回來站在蔣郡王妃身邊,猶豫了下,又上前半步,沖孫夫人曲了曲膝道:“多謝大舅母這些年的照顧,我外婆和母親的遺物都付之一炬,只有后園西北角藏書樓里的書,是母親生前收藏的,能不能讓我?guī)ё咦鰝€念想?”
孫夫人扎著手倉惶四顧:“???那個,得問你大舅舅?!?br/> “那就去問一問,我們現(xiàn)等著?!笔Y郡王妃不耐煩的說道,孫夫人往后趔趄了兩步掀簾出去,嚴承志兄弟就跪在棺床左邊,里面的話聽的清清楚楚,見孫夫人出來,青灰著臉道:“那是她母親的東西,帶去做個念想也應該,”一句話沒說完,嚴承志心底劃過絲亮光,稍稍頓了頓,下面的話就變了:“只不過那書樓一直鎖著,里頭臟得很,得理一理,過幾天理好了就打發(fā)人送到勇國公府上?!?br/> “要理幾天?”李恬追了句,聲音里透著不安和急切,嚴承志心頭閃過陣濃烈的驚喜,忙強壓下驚喜道:“五天,不不,七天,最多七天?!?br/> “嗯,”半晌,李恬才不情不愿的答應了一聲。
一把火燒的李恬也沒什么好收拾的,空著兩只手,帶著自己的奶娘、丫頭等從人出去往二門上車。
孫夫人遲遲疑疑送了兩步,蔣郡王妃掃了她一眼道:“守孝舉哀要緊,不用送了。”孫夫人松了口氣,往后仰在婆子懷里,跌回棺床旁,這回是真哭的肝腸寸斷。
李恬和蔣郡王妃、徐夫人等人到了二門,蔣郡王妃四下轉(zhuǎn)頭看了看問道:“悅娘呢?”徐夫人不明就里的跟著張望,悅娘的身份隱密,除了蔣郡王妃,外頭沒人知道。
“去城外安排外婆停靈之處了。”李恬揪著帕子小聲答道,蔣郡王妃臉色猛的一沉,奶娘熊嬤嬤忙躬身解釋道:“回郡王妃,昨兒一早,大夫人非把這差使點給悅娘,五娘子那會兒都三天沒吃沒喝了,又哭的厲害,神思恍惚,大夫人說什么她都點頭,奴婢和瓔珞眼珠都快擠掉了,五娘子看見只發(fā)怔,午后奴婢突然跑肚,只蹲著起不來……半夜里看到火光,還以為……都是菩薩保佑,要是五娘子有個好歹,奴婢一頭碰死也抵不過?!毙軏邒吣樕嗷摇⒆齑桨l(fā)白,看樣子昨天拉的確實厲害。
“真是詭計多端!太有心計了,先把恬姐兒身邊的人都調(diào)開,太壞了!從前只聽人說,沒想世間竟真有如此歹毒之人!這是恬姐兒命大?!毙旆蛉诵乃紗渭?,并不多想蔣郡王妃為什么單關心悅娘的行蹤,聽了熊嬤嬤的話,只拉著李恬又氣又憐,蔣郡王妃皺了皺眉頭,看著瓔珞吩咐道:“去門房交待一聲,悅娘一回來,讓她趕緊去勇國公府尋五娘?!杯嬬笕髁嗽挘Y郡王妃將不情不愿的林珂托徐夫人送回南寧郡王府,自己帶著李恬坐一輛車,送她去勇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