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娣掩住嘴巴，睜大雙眼，差一點(diǎn)叫出來。
　　她身邊的小城握緊她的輪椅扶把，雙手也緊張地瑟瑟發(fā)抖。
　　怦怦！
　　怦怦！
　　詭異的碰撞聲，不知來自人的心跳，還是門楣上那一串風(fēng)鈴。
　　然而，暗光里的趙家杭好像沒有知覺，也根本看不到躲在黑暗里的人。
　　他慢慢走向客廳擺放的靈位。
　　踏過鋪地的草木灰，留下一串腳印——
　　近了，近了。他站在靈案前，凝視自己的靈牌。
　　透過靈案上兩根焟燭的灰暗的光線，徐招娣終于看清他的臉——
　　哦不！那不再是一張正常的臉了。
　　雙只眼睛似乎快從眼眶掉下來，淌著鮮血，顴骨青紫，嘴唇上也有滲血的淤青，一張臉幾乎變了形，沒有半點(diǎn)血色，也沒有表情，儼然一個(gè)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死人，與電影里的幽靈和僵尸沒有區(qū)別。
　　“大，大師……”
　　徐招娣牙齒在顫，恨不得去拽和尚的衣角。
　　和尚微閉著眼，給她一個(gè)“稍安勿燥”的眼神。
　　“女施主，只是幻覺?！?br/>　　幻覺……不存在的人么？
　　可他們的對(duì)話，明顯驚動(dòng)了趙家杭的靈魂。
　　他僵硬的肩膀動(dòng)了，動(dòng)了，慢慢地，他轉(zhuǎn)過來，一雙空洞帶血的眼正視著徐招娣的方向。
　　略一遲疑。他過去了。
　　一步。兩步。三步。
　　地上，一串腳步，一如他恐懼的面孔，不帶半點(diǎn)人氣。
　　“賤人，是不是你？”
　　一種仿佛隔著陰陽界傳來的聲音，沙啞、低沉，如敲破漏的喪鐘，難聽到極點(diǎn)，也讓徐招娣連同她的輪椅一起變成雕塑。
　　時(shí)間仿若凝固。
　　徐招娣似乎看到他在笑。
　　那笑容里，他們的過往濃霧一樣撲過來。
　　尖銳的疼痛刺著她的心臟，徐招娣嘴唇抖個(gè)不停。
　　“不……不是我。不要怪我，求你……不要怪我……”
　　……
　　“賤人！”
　　“賤人！”
　　“賤人！”
　　趙家杭不知在發(fā)泄著什么怒火，聲音有種咬牙切齒的痛苦。
　　“是你殺了我的她，是你殺了我——”
　　有恨。很恨。太恨。非常恨。
　　他字里腔間充斥著濃濃的悲傷與憤怒，幾不可抑。
　　并且，他的腳在往前挪動(dòng)，不若正常人的挪動(dòng)，每一步都僵硬如同尸體。
　　終于，他就要走到徐招娣的跟前，好像看得見她似的，一臉陰瘆瘆的寒意。
　　“賤人，你怎么說？”
　　徐招娣身體往后仰，頭幾乎跌入小城的懷里，壓抑的嘶吼像破鑼一樣尖利。
　　“我沒有。都是你逼我的——?dú)⑺娜艘膊皇俏?，是你！是你自己！?br/>　　“呵呵呵！”
　　古怪的笑著，趙家杭再近一步。
　　“那你跟我一起……去閻王爺那兒辯個(gè)明白吧！”
　　突然，他伸出手，五根雞爪子似的手，猙獰恐怖，抬起時(shí)，有鮮血飛落，濺到徐招娣的白紗上。
　　“?。　彼@叫，“大師，救我！”
　　坐在蒲團(tuán)上的大和尚閉著眼，如老僧入定，“施主，一切皆是幻影、幻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亦是空，空亦是色……”
　　“你們都看不見他嗎？”
　　徐招娣低吼著，不敢置信地回頭，盯住小城，“小城，你看見了嗎？……看見他了嗎？”
　　小城疑惑地看著她。
　　然后，搖頭，目露惶惑。
　　“夫人……你看，看到什么了？”
　　“??！??！”徐招娣嚇住了。
　　她枯骨般的雙手掩住耳朵，又驚恐失措地試圖捂著臉。
　　客廳里，駭人的音樂聲不知從哪個(gè)角落飄入耳，滲透在骨子里，讓她汗?jié)褚黄?br/>　　“不可能！這世上是沒有鬼的。沒有鬼的！”
　　“我不是鬼?！壁w家杭就站在暗光里，身上的鮮血點(diǎn)點(diǎn)濺在草木灰上，“不是鬼……那又是什么？”
　　他在說話，聲音有笑，嘴卻沒有張開，只有鮮血從嘴角流下！
　　畫面太瘆人！
　　徐招娣臉上的恐怖達(dá)到極點(diǎn)，軟在輪椅上，拼命搓揉著額頭，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不不不要這樣。家杭，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如果不是我，你說不定一輩子都只是個(gè)賣魚的窮小子……”
　　“就算賣魚，我至少還活著！”
　　“是你對(duì)不起我在先……”
　　“所以，你就可以殺了我？”
　　“我沒有殺你！”徐招娣驚叫一聲，又慌不迭捂嘴，“殺你的人是田小雅！是她要?dú)⒛?！?br/>　　“那限我一周內(nèi)解決掉她們母子兩個(gè)的人，是你吧？告訴田小雅說我就要?dú)⑺齻兡缸訙缈诘娜?，也是你吧？?br/>　　徐招娣像見了鬼一樣直直看著面前的趙家杭。